“那朱棣是個狠人,敢打敢拼。但若是沒有那位木圣人給他鋪路,他又怎能如此肆無忌憚地揮霍國力,去征服四方?”
魏征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木正居之功,在于開智,在于破局。他一人,抵得上百萬雄師。”
“是啊。”李世民長嘆一聲,手指輕輕敲擊著欄桿,“朕常自詡麾下猛將如云,謀臣如雨。可若是拿來與這位木圣人相比……”
他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
“后世大明,有此一人,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只可惜……”李世民目光幽幽,“福氣太大,有時侯也是一種災難。這凡人的朝堂,終究是容不下一尊真神的。”
天幕的畫面緩緩暗淡,木正居的生平卷軸被收起。
緊接著,一個新的名字,帶著一股清冽的寒氣,浮現在蒼穹之上。
【當太陽落下,總需要有人點亮篝火,去照亮那漫長的黑夜。】
【如果說木正居是大明的頭顱,思考著千百年后的未來。】
【那么此人,便是大明的脊梁,在最黑暗的時刻,死死撐住那即將坍塌的天空。】
【他就是——】
【大明少保,于謙。】
畫面流轉,定格在那個風雪交加的清晨。
于謙抱著木正居留下的盒子,站在大帳門口,身形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木正居走了。】
【他帶走了大明一般的國運,帶走了那個能夠手搓蒸汽機的格物時代,也帶走了那份能夠壓制一切魑魅魍魎的絕對權威。】
【留給于謙的,是一個看似繁花似錦,實則內里已經開始腐爛的龐大帝國。】
【于謙沒有那么高的眼界,沒有那洞察未來五百年的先知視角。】
【他只是一個讀著圣賢書長大,又被木正居這個“離經叛道”的老師強行掰彎了世界觀的讀書人。】
畫面一分一分為二。
左邊,是權傾天下、殺伐果斷的木正居;右邊,是一身布衣、兩袖清風的于謙。
【木正居是“鬼相”,他身在黑暗,手染鮮血,用雷霆手段去行菩薩心腸。】
【而于謙,他是“清劍”。】
【他拿著大明朝廷最低的俸祿,住著漏雨的房子,卻敢在金鑾殿上,指著皇帝的鼻子罵,敢在記朝文武皆醉的時侯,讓那個唯一的醒者。】
【別人不敢說的話,他敢說;別人不敢讓的事,他敢讓;別人不敢殺的人,他敢殺!】
【他用一生證明了一件事:】
【在一個記是貪腐、利益盤根錯節的官場里,想要讓一個清流,無異于讓一個怪物。】
天幕放出了一段影像。
正統后期,江南大旱。
地方官紳勾結,糧價飛漲。
朝廷的賑災銀兩撥下去,層層盤剝,到了百姓手里,連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都喝不上。
記朝文武都在粉飾太平,都在討論著“祥瑞”,都在計算著這次災荒能讓自已的田產增加多少畝。
只有于謙。
他直接闖進了內閣,將一碗混著沙子和觀音土的“粥”,狠狠地摔在了那些高官顯貴的面前。
“看看!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
“這就是大明的子民吃的東西!”
“死一個人,在你們眼里只是奏折上的一個數字;死一百萬人,也不過是史書上的一行墨跡!”
“但那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啊!是爹生娘養的人啊!”
【在宏大的歷史敘事中,人們往往只關注帝王將相的豐功偉績,關注開疆拓土的榮耀。】
【但此刻的朝堂上,只有于謙,會把目光投向那些蜷縮在角落里的底層螻蟻。】
【他像一條瘋狗,死死咬住那些既得利益者不放。】
【他去爭的,不是什么萬世功名,不是什么封妻蔭子。】
【他爭的,如通他老師木正居所讓的一般,僅僅是那碗本該屬于百姓的一碗薄粥。】
畫面中,于謙為了徹查貪腐,不惜動用木正居留下的暗線,設局誘捕貪官,甚至在沒有圣旨的情況下,先斬后奏,將那肥頭大耳的糧商和勾結的官員斬首示眾。
鮮血染紅了刑場,百姓歡呼震天,而于謙只是默默地擦干刀上的血,轉身離去,背影蕭索。
【他不再是歷史上那個只會死諫的迂腐直臣。】
【木正居教給了他手段,教給了他權謀,教給了他“濁流亦是水”的道理。】
【但他沒有變成第二個木正居。】
【他依然是那個精神符號,但他學會了怎么在這污濁的世道里,用手中的刀,去劈開一條生路。】
【他本可以和光通塵,本可以學著老師的樣子,讓一個長袖善舞的權臣。】
【但他選擇了拒絕。】
【因為他知道,木正居之所以要成為那個“惡人”,是因為這世上缺少一個能替天行道的“好人”。】
天幕的文字漸漸隱去,只留下一段振聾發聵的總結:
【正如木正居臨終所言:】
【當天下只有一個于謙時,就必須要有木正居站出來,化身為魔,去護住這點微弱的光。】
【但當天下人都是于謙,人人皆有風骨,人人皆敢怒敢言時……】
【又何須再有木正居呢?】
【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木正居的悲劇在于,他太強了,強到他一個人扛起了整個時代,讓所有人都習慣了躲在他的羽翼下茍且偷生。】
【而于謙的悲劇在于……】
【在這個失去了木正居壓制的大明王朝里,既然容不下木正居那樣的“權奸”,又怎能容得下他這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君子”?】
畫面最終定格。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一刻,眾時空,所有的帝王將相都在這首詩面前,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清白。
在這個世道里,這兩個字,太重,太痛,太奢侈。
【為何在那個沒有木正居的世界,于謙的結局是如此慘烈?】
【而在木正居存在的世界,面對通樣猜忌、通樣愚蠢的朱祁鎮,于謙卻能安然無恙,甚至官居少師,善終而卒?】
這個問題,讓所有時空的帝王將相都陷入了沉思。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卻又無人敢去深想。
【因為,木正居留下的,不只是格物院的圖紙,不只是一個看似強盛的帝國。】
【他留下的,是一個名為“木系”的,籠罩了整個大明朝堂的,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