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翎月華聽到寧凡的話語,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用力地點著小腦袋,臉上的雀躍幾乎要滿溢出來。
“探險!月華最喜歡探險了!”
她甚至情不自禁地在原地蹦跳了兩下,寬大的素色裙擺隨之蕩漾起小小的波浪。
寧凡收斂心神,然而就在他意念微動,才氣尚未離體的剎那——
“嗯?”
寧凡的眉頭忽然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并非察覺到了寶燈的異樣,而是眼角的余光,無意間掃過了這片遺跡廣場的某個方向。
那里原本應該是空曠的,最多只能說是有些零散的石板、倒塌的柱基,僅此而已。
可現在,那片區域的中央,卻赫然矗立著一根柱子?!
那柱子的輪廓,那隱隱散發出滄桑氣息,讓寧凡感到一股熟悉感,他的目光下意識地聚焦過去,瞳孔微微收縮。
“淵柱!?”
寧凡脫口而出。
他怎么會不認得?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在那根擎天巨柱之下,經歷連番生死考驗,與古之天驕幻影搏殺,爭奪那噴涌而出的才氣洪流。
可是那根存在于神秘淵穴深處的淵柱,怎么會出現在無始天宮的遺跡之中?
一旁的翎月華聽到寧凡的驚呼,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看到那根柱子后,她不滿地撅了撅嘴,開口抱怨道。
“這根柱子呀,可討厭了!”
“討厭?”
“對呀!就是剛剛,月華正無聊,在這里用石塊疊高高玩呢,正疊得好好的,突然轟隆一聲,這根柱子從天而降,好大好大的動靜,嚇死月華啦!”
“石碓也全倒了!”
“……”
說到自己的‘杰作’被毀,翎月華還有點氣鼓鼓的。
“不過……”
翎月華語氣一轉,歪了歪小腦袋,繼續說道。
“說起來也奇怪哦,自從這根丑柱子落下后,月華總覺得這里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似乎這殘破的無始天宮,變得更加完整一些了呢。”
“……”
寧凡聞言,微微思忖。
當初在淵穴之中,第一眼看到那巍峨淵柱時,他心中便莫名生出強烈的熟悉感,寧凡幾乎可以肯定淵柱與無始天宮有著極深的淵源。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淵柱在完成要看后,竟然‘回歸’到無始天宮遺跡中!
從萬武神域到無始天宮遺跡有多遠?
寧凡不知道。
這簡直是跨越兩片截然不同的空間啊。
同時,翎月華那句‘感覺更完整了一點’,也側面印證了寧凡之前的一個隱約猜想——
這無始天宮遺跡或許真的具有被修復的可能性!
無論是九蓮寶燈初次點亮時遺跡的變化,還是如今回歸的淵柱,都在預示著,無始天宮遺跡在變得更加完成。
不過眼下并非深入研究淵柱回歸奧秘的時候。
寧凡搖了搖頭,將目光從遠處那根帶著神秘歸來意味的淵柱上收回,重新凝聚在自己掌心托著的殘破燈盞上。
他不再猶豫,手持九蓮寶燈,邁步朝著被無形迷瘴所籠罩的區域走去。
翎月華見狀,立刻跟了上去。
很快。
兩人來到了迷瘴區域。
肉眼看去,前方依舊是遺跡常見的殘垣斷壁和空曠地帶,并無異常。
但寧凡能清晰地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無形的阻力,還有一種擾人心神、遮蔽感知的晦澀力量彌漫在前方。
仿佛一道看不見的墻壁。
寧凡深吸一口氣,將九蓮寶燈舉至胸前。
他心念微動,調動起那新晉玄級中期的才氣萬象意,一縷精純而玄妙的意念,融合著一絲才氣,如同無形的涓流,緩緩注入燈盞之中。
“嗡……”
殘破的九蓮寶燈微微一顫,燈身那溫潤的白玉材質內部,似乎有極細微的光華流轉了一瞬。
下一刻。
九蓮寶燈燈芯驟然亮起一抹深沉而灼目的赤紅色!
這紅光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與安撫人心的溫暖,它自燈焰中散發開來,形成一圈柔和的光暈,將寧凡和緊挨著他的翎月華籠罩在內。
而就在紅光顯現的剎那——
呼!
前方那看似空無一物的區域,景象陡然劇變!
如同平靜的水面被投入巨石,濃郁得化不開的土黃色的霧氣毫無征兆地憑空涌現,翻滾蒸騰。
這黃霧厚重粘稠,翻滾間隱隱有詭異的低嘯和光影扭曲,僅僅是看上一眼,便讓人感覺神魂動搖,意識昏沉,仿佛一旦陷入其中,便會徹底迷失方向。
甚至被吞噬心智。
這就是迷瘴!
寧凡不再遲疑,手掌穩穩托著散發紅光的寶燈,邁開腳步,毅然踏入了那翻滾不休的土黃色迷瘴之中。
翎月華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小臉因為緊張而微微發白,但還是鼓足勇氣,跟著寧凡一同踏入。
寧凡低頭看去,發現原本應該是碎裂石板的地面,在踏入迷瘴范圍后已然不同。
七條石板路憑空出現在他的腳下,向著前方迷瘴深處延伸而去。
每一條石板路都筆直向前,彼此平行,間隔約莫三尺,路的盡頭沒入濃郁的黃霧之中,看不到終點。
寧凡知道,這七條石板路,每一條所通往的,都是一處無始天宮的傳承所在。
沒有過多猶豫,寧凡選擇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條石板路,抬腳踏了上去。
翎月華亦步亦趨地跟上。
寶燈的紅光緊緊包裹著兩人,在濃重的黃霧中開辟出一個大約直徑六尺的清晰空間。
紅光之外,那土黃色的迷瘴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不斷蠕動著,翻滾著,幻化出種種模糊扭曲的怪影,發出窸窸窣窣仿佛無數低語般的聲響,試圖侵蝕進來。
但每當黃霧觸及九蓮寶燈散溢的光芒邊緣,便會發出一陣如同冷水滴入熱油般的‘嗤嗤’聲,隨即退縮回去。
寧凡手持寶燈,穩定地向前走去。
翎月華緊跟在后,小手將寧凡的衣角攥得更緊,大眼睛警惕地瞪著四周翻滾的黃霧。
在這絕對的寂靜與詭異的視覺環境中,時間感變得模糊,空間感也仿佛被扭曲。
只有腳下一條灰白的石板路筆直向前,能為寧凡和翎月華指引方向。
他們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踏得扎實。
四周除了黃霧還是黃霧,景色沒有任何變化,仿佛走在一條永遠沒有盡頭的灰白通道里,被無盡的昏黃所包裹。
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刻鐘。
也許是幾天。
眼前這單調,壓抑、仿佛永無止境的前行陡然發生異變。
一直彌漫到視野盡頭的濃郁黃霧,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淡去。
那灰白色的石板路,也終于看到了盡頭——
路的末端,似乎連接著一片十分開闊的空間。
寧凡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
幾步跨出。
“嘩——”
仿佛穿過了一層無形的薄膜,迷瘴被寧凡甩在身后,視野豁然開朗,一股躁動的氣血之力充斥在周遭。
寧凡停下腳步,定睛看向前方,眼中不由得掠過一絲驚異。
此時此刻。
寧凡和翎月華竟似是站在了一處‘山頂天池’的邊緣!
寧凡二人眼前是一片巨大凹陷,仿佛一座山峰的頂部被某種偉力硬生生挖去了中間部分,形成了一個直徑超過百丈的環形碗狀區域。
這‘碗’的底部并非平整的土地,而是遍布著數十個大小不一,形狀也各不相同的池子。
這些池子小的僅有丈許見方,大的則有十數丈寬闊。
每一個池子中,都盛滿了液體。
而那些液體也各不相同。
有的池水清澈見底,泛著淡淡的碧綠,仿佛最純凈的山泉,卻又隱隱有靈氣氤氳升騰;有的則呈現出乳白粘稠的質地,如同熬煮到極致的玉髓,緩緩流動間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數十個池子,數十種截然不同的液體。
寧凡一時間有些愣神,不明白這些池子究竟有何用途。
這究竟是什么傳承啊?
就在他凝神觀察之際,一直緊緊跟著他的翎月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小臉上驟然浮現出極度驚訝和恍然的神色,忍不住抬起小手,指著前方那一片池子,驚呼出聲。
“這……這是……”
“煉身池!!”
“小哥哥,咱們到煉身池啦,地獄之景,煉身之池!”
“……”
“地獄之景,煉身之池!”
寧凡看著眼前許許多多的池子,喃喃自語重復著翎月華的話語,感受著周遭空氣中躁動的氣血之息,寧凡不心思一沉。
這地方。
似乎并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