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市委書記已經(jīng)變得冰冷的眼神,王慧宇心頭一凜,連忙點頭道:“好的書記,等我回去馬上放人!”
天大地大,在恒陽市還是市委書記最大。
市委書記發(fā)了話,他最多可以做到‘陽奉陰違’,但終是沒有當面硬剛拒不聽命的勇氣。
算了,反正趙成鋼是塊硬骨頭,估計除了一項挪用專項資金的罪名,也不會有其它的收獲了。放了也就放了吧!
梁惟石沒有說話,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用不著等,你現(xiàn)在就可以回去安排放人了。
王慧宇乖乖地起身告辭,在出了辦公室后,忍不住長吁了一口氣。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讓他切身體會到了一種從未體會到的強大壓力!
定了定神,他去了市政府那邊,將方才的情況向賀建新做了匯報——
“對金利豐的調(diào)查結(jié)論,梁惟石沒說什么,看樣子問題不大。就是他特別囑咐我,讓我馬上把趙成鋼放了!”
賀建新一聽頓時大發(fā)雷霆:“說抓人就抓人,說放人就放人!還講民主嗎?還講紀律嗎?”
“你們說說,這不是一言堂是什么?”
張世純與王慧宇面面相覷,心說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是吧,你之所以這樣生氣,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那個可以做到‘一言堂’的人,不是你而已!
想想賀建新暫代主持全面工作的三個月里,哪一項決定,哪一項部署,不是賀建新一個人說了算?
說句大實話,但凡一把手,有幾個不搞‘一言堂’的?
只不過,有的人講究方式方法,多少包裝一下,有的人則是干脆演都不演,說啥就是啥!
至于這位梁惟石梁書記,現(xiàn)在大概屬于演還是不演,全憑心情。
“您說梁惟石想抓人就抓人,他到底抓了誰?”王慧宇有些疑惑地問了句。
“就在剛才,金利豐兩口子被市公安局傳喚了,市長給高樹起打了電話,高樹起稱這是梁書記的指示。”
張世純見賀建新沉著臉不說話,于是自動充當了臨時嘴替的角色。
王慧宇隱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因為他知道,公安機關(guān)的傳喚對象一般都是針對犯罪嫌疑人的。
這無疑說明,公安局那邊可能掌握了金利豐指使何桂香誣告陷害趙成鋼的某種證據(jù)。
也就是說,警方基本上認定了何桂香供詞的真實性。
什么?你說這件事與他無關(guān)?
由此引起的長遠后果暫且不提,就說他剛才還叭叭地向梁惟石匯報,說經(jīng)過調(diào)查金利豐與何桂香不存在不正當男女關(guān)系呢!
想到這里,他立刻掏出手機打給了紀委辦公室。
“洪興,那個調(diào)查報告先別給梁書記送……什么,已經(jīng)送去了?你,你急什么急啊你!”
面對王慧宇的責備,祝洪興先是一臉懵逼,然后一臉委屈。
不是,還講不講道理了?
不是你讓我趕緊把報告送過去的嗎?
你要是這么善變的話,那趙成鋼到底放還是不放啊?
好在對這件事,王慧宇還沒改主意,悻悻地掛斷電話之后,他看著賀建新不無擔擾地說道:“一旦紀委和公安局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有出入,梁惟石肯定是會問責的!”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梁惟石說的那句‘領(lǐng)導(dǎo)有方’,根本就不是表揚,而是陰陽。
再進一步想想,對方明明知道他在說謊卻不點破,就那么不動聲色地看他表演,他就越發(fā)感覺對方的城府之深,同時也凸顯出當時的自已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要弄清楚公安局那邊到底查到了什么。我剛才給高奎打了電話,估計一會兒就能有消息。”
張世純神色鄭重地說道。
常務(wù)副局長高奎是他的人,而且一直有著更進一步成為公安局長的野心,和高樹起也不是一條心,別的不說,打探個內(nèi)部消息絕對是輕而易舉。
說曹操,曹操的電話就到。張世純的手機應(yīng)聲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聽著那邊的打探結(jié)果,張世純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我知道了,你時刻留意這個案子的動向,有新的情況馬上向我報告。”
通話結(jié)束,他抬頭看向賀建新,語氣沉重地說道:“打聽清楚了!那個何寡婦,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她偷偷地把和金利豐干的那點兒事兒,錄了下來!”
一連三個感嘆號,表達了張副市長此刻內(nèi)心極不平靜的思想感情!
因為他聯(lián)想到了自已,也是因為‘干的那點兒事兒’,才被時穩(wěn)成抓住了把柄。
唉,說得好聽一些呢,是‘食色性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說得難聽一些,就是管不住褲襠的下場!
“這只能證明雙方存在不正當男女關(guān)系,不能證明金利豐是誣告陷害趙成鋼的主謀吧?”賀建新臉色僵硬地問道。
他忽然想起,自已多次和袁令德安排的美女‘談風月’,袁令德該不會……這么下作吧?
“關(guān)鍵是,在抽事后煙的時候,金利豐指使何桂香的經(jīng)過也一并錄下來了!”張世純無奈地回答道。
沒錯,金利豐這個蠢貨得意忘形,毫無防范之心,是既沒管住自已的褲襠,也沒管住自已的嘴巴。
賀建新與王慧宇沉默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金利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一想起這個蠢貨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已經(jīng)將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然后自已竟然還特么信了,賀建新就有一種自抽耳光的沖動。
他這邊讓王慧宇全力保住金利豐,結(jié)果金利豐自已不爭氣,在公安局那邊爆了!
這個罪名一旦坐實了,那等待金利豐的,至少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尤其金利豐還有著公職人員的身份,需從重處罰,嗯,那就‘三年只是起步罪,中心思想要加倍!’。
所以,現(xiàn)在到底怎么辦?
“查出來的,就這樣吧!”
賀建新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心里極為不甘卻又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地做出了決定。
如果是一個半月之前,他暫代主持全面工作的時候,他一定能夠保金利豐安然無恙,但現(xiàn)在……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誰讓他不是市委書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