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
一座小城出現在李十五眼前,其中人聲鼎沸,燈火如織,歡聲笑語不斷縈繞耳畔。
“此地有城?”,他話聲帶著絲絲壓抑之意。
“進去吧!”,紙道人說道。
“前輩,不準備改一下自已面容?”
“無事!”
隨著兩者踏入城門,只見街道兩旁燈籠高懸,小販叫賣聲不絕于耳,孩童舉著糖人追逐嬉戲。
偏偏這一瞬間。
所有歡聲戛然而止。
城中無論男女老幼皆是回過頭來,一雙雙眼珠子直直注視著他們。
“各位,李某面上可是有花兒不成?”,李其面上笑容淺淺,大大方方拱手行了一禮。
只見一位滿頭白發老漢靠了過來,臉上皺紋如刀刻,眼神卻異常清明,嘆道:“你們兩位,是假的!”
李十五雙目微沉:“老丈,此話何解啊?”
卻是下一瞬間,老丈整個軀體鼓脹如球,化作一只碩大人形燈籠,搖搖晃晃掛在城門之上,口中念誦:“假人入真城,殘燈照舊魂。”
“人是假的,人是假的!”
李十五神色無溫:“他娘的,這是什么奇葩地方!”
紙道人道:“我們,此刻在白禍的‘內里’!”
李十五道:“然后呢?”
紙道人回:“我記得,那白晞似是修假,而修假之人,最是神神叨叨不過。”
他深吸口氣:“所以眼前這一片天地,咱們不能以常理視之!”
此刻,只見一位三四歲孩童走了過來,脫下褲子,對著老頭兒化作的燈籠開始撒尿,然而撒出來的根本不是尿,而是燈油。
李十五眼角一抽:“咱們這星官大人,‘內里’世界這般豐富的嗎?如此一來,他之精神狀態簡直可見一般啊!”
然而下一瞬。
他一條左臂,竟是一道道血肉憑空脫落,露出一把白骨利刃出來,接著直直捅在那人形燈籠上。
‘燈籠’仿佛漏氣一般,在空中不停翻滾跳躍著,接著消失在城中燈火闌珊中。
李十五愣愣看著左臂白骨刀:“啥……啥玩意兒?”
而后又是心中一動。
只見他一顆腦袋瓜子頭頂裂成四瓣,露出清晰可見的紅白之物,似是一朵‘四瓣之花’,而腦中紅白之物則是等同于花蕊。
他忍不住驚疑一聲:“莫非,我真是假的?”
道人沉默片刻,聲音卻異常平靜:“你也覺得自已是假?”
李十五低頭看著自已白骨森森的左手,又感受著頭頂‘花開’的詭異觸感,無奈道:“血肉都能憑空變成刀,腦袋都能開花……這還像話嗎?”
“所以,我等可能真是假的。”
紙道人搖頭:“不,不對,一定是這‘內里’世界之緣故!”
而后,他將自已一顆紙人腦袋摘下捧在掌心。
不多時,城中已然恢復喧囂。
“大腸拌飯,大腸拌飯……”,一路邊攤子上,一個青年頸上掛著一條白巾,正不斷吆喝著。
“小哥,來一份!”
“好呢!”
只見青年小哥手指一劃,將自已肚子剖開,又用菜刀切下一截大腸,嘿嘿笑道:“新鮮大腸,保證貨真價實。”
“嗯,我要有味兒的。”
“放心,不洗!”
紙道人望著這一幕,又回頭盯著李十五:“你腦后三輪光圈,怎么越發亮了?”
李十五摳了摳后腦勺:“是嘛,可能是我之前丹服多了。”
他幾步走到小攤跟前。
對著青年微笑道:“你取自已腸多疼啊,李某心善,故用我自已之人腸炒一份飯吧!”
紙道人無言以對,只是提著李十五后脖子衣領,趕緊將他拉扯了開來。
口中低語一聲:“這‘內里’世界,竟然這般邪門,而作為其主人的白晞……”
他緩緩吐出口氣:“此番之后,若是還有機會,當真得離那白晞遠一點了。”
而他身后,青年叫賣聲依舊。
又走了一段距離。
只見一女子在墻角下哭哭唧唧,淚止不住的落。
李十五腦后頂著三圈光環,一臉關切道:“姑娘,究竟為何而哭泣啊?”
女子抬頭望著他,哭道:“小女子貞操沒了,想尋短見一走了之。”
“哧”一聲響起,李十五左臂白骨刀將女子一顆頭顱斬落,他則是滿臉慈悲之色,口中嘆道:“行吧,滿足你就是了!”
紙道人靠了過來,沉聲道:“人山之中,究竟多少人遭了白禍?”
李十五回:“額,好像全軍覆沒了,當然也說不準。”
紙道人聞得此言,忍不住深吸口氣:“也就是說,如今整個人山的生靈,全部進入這‘內里’世界之中,且隨著白皮子、李皮子不停開疆擴土,會有越來越多生靈出現此地。”
李十五不做聲,只是盯著路邊一條黃狗道:“我看,你似乎有些像黃時雨!”
剎那之間,狗臉之上浮現一張女子面孔出來。
李十五當即大笑:“有意思,這內里世界當真有意思啊!”
與此同時。
妖歌正在另一處凡人城中,在他身后,是一朵猶如小山般大小的雪蓮,且正是盛放著的。
一旁站著的葉綰,身后密密麻麻白皙手臂不斷冒了出來,開口道:“你這是作啥?”
妖歌當即道:“這是李善蓮啊!
只見雪蓮中心,似有一個人形正緩緩孕育而出,赫然同李十五一模一樣。
另一邊。
黃時雨于低空中緩緩飛行。
在她身下,則是密密麻麻的狗群正在追趕于她,它們齜牙咧嘴,滿臉兇相畢露,偏偏這一張張狗臉上,全部都是李十五那一張面孔。
黃時雨微笑朝下喚道:“來,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