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萊亞斯，你來回答一下，教會是什么？”

老師突然點名，可那個坐在座位上，年僅十二歲的少年卻沒有絲毫惶恐，只見他迎著所有少年的目光，鎮定自若站起身。

“教會，是人類之光。騎士團教會我們‘守護弱者’，大主教教導我們‘憐憫如圣露’。”

伊萊亞斯張開雙臂：

“我們能活在世界上，就是神的賜福。《圣經》上的話語，在我無數次迷茫時，指引著我前進的道路，我將會把一切奉獻給教會！”

“哇！”

伊萊亞斯的話讓班上的其他人驚呼出聲，就連講臺上的執事也面露笑容。

“伊萊亞斯說得太好了！”

他帶頭鼓掌，于是，整個班級的學生都開始鼓掌。

伊萊亞斯的嘴角微微勾起，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做什么事能獲得最大的收益，說什么話能獲得認同憐憫，這對于從小而言便是孤兒的他來說再熟悉不過。

伊萊亞斯最擅長的，就是表演出其他人想看到的樣子，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

于是，他是眾人眼中的天才，是他養父，也就是為他們上課的執事的驕傲。

年紀輕輕的他，便已經讀透了教會所設計的科目，并獲得了前往神都進學的資格。

雖然這么多年以來，前往神都的學長們沒有一個人返回到這個小鎮，但小鎮上的人都認為他們已經在神都中安家，不愿離開。

執事的兒子卡魯也是如此。

很多年前，雖然在臨走之前，他卡魯曾向自已的父親保證，求學結束后，他一定會回來陪父親。

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卡魯卻一直未能歸來。

對此，伊萊亞斯的養父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已，卡魯在神都聆聽著神的呼喚，無法抽身。

而伊萊亞斯卻認為，這不過是養父的自我欺騙罷了，在他看來，卡魯一定是沉醉于神都的美好生活不愿回來。

這是人的本能，也是人的理性，像養父這種感性的人，實在是再愚蠢不過了。如果不是神職人員的身份，恐怕他早就和那些流浪漢一樣，被趕出小鎮了。

是的，伊萊亞斯一直卡魯為榜樣，在他看來，理性大于一切，感性的人都是蠢蛋，只有像他這樣善于權衡利弊的人，才能前往神都，過上美好的生活。

自記事起，伊萊亞斯便從未踏出過小鎮半步。

因為，教會告訴他們，外面十分危險，不僅有惡魔和異魔游蕩，還有會引發瘟疫【黑死病】的禁忌之物，以及掌控著黑暗力量，試圖推翻教會的邪惡巫師。

身為理性的人，伊萊亞斯自小便下意識避開任何需要去到小鎮外面的事宜。

在他看來，每一次離開小鎮都是在賭命，或許有些人可以賭贏千萬次，可只需要輸一次，他們便會丟掉生命。

那些死在外面的居民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他是絕不可能離開小鎮的，除非有著教會的保護。

伊萊亞斯是這么想的。

下課后，他走在“小鎮”當中，這里的景色像被神明親手暈染的油畫，連風里都裹著麥香與泥土的軟意。

近處的田野是塊拼綴的錦緞，東邊的黑麥田剛抽穗，青得發嫩，風一吹就漾起淺綠的浪。西邊的大麥已泛出淺金，穗子垂著沉甸甸的弧度。

田埂上，矢車菊的藍、雛菊的白、虞美人的紅，星星點點嵌在草叢里，看起來就像是閃爍的寶石。

當走到田野的邊緣后，伊萊亞斯停下了腳步，這里，便是他所劃定的小鎮的邊界，再向外走，就走出小鎮了。

雖然已經停下腳步，但伊萊亞斯的眼神中卻閃爍著光芒。

他看著一條清亮的小河從田野中間繞過，直通到不遠處那片濃密的橡樹林。

橡樹樹干粗得要兩人合抱，枝葉層層疊疊遮了天，陽光只能透過葉縫漏下，在地上織出晃蕩的光斑。

偶爾有幾只灰鴿從林間飛出來，翅膀掃過枝頭的露珠，往小鎮的方向去。

天空是透亮的淡藍，飄著幾縷像棉花糖似的云，風里沒有一點燥意，只帶著麥稈的清香和河水的濕潤。

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讓人難以忘懷。

可惜，美好之下，是死亡的侵擾。

伊萊亞斯克制著自已邁動腳步的念頭，只是站在那里欣賞著面前的美景。

直到天色傍晚，他才返回到了家中。

飯桌上，養父突然開口：

“伊萊亞斯，你已經獲得了前往神都進學的機會，正好明天有一個機會，你可以跟著一起去，或者，也可以等兩個月以后進行完天賦覺醒儀式后再去。”

說罷，他看向了伊萊亞斯。

后者在聽到明天就能走時，恨不得當場跳起來，伊萊亞斯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語氣平靜地說道：

“卡倫先生，我覺得明天就走更好一點，早一天去到神都，我也能早一天回來陪您。”

聽到伊萊亞斯的話，卡倫的表情有所緩和，他點點頭：“明天，我將前往離斯城述職，你和我一起去，離斯城有前往神都的教會車隊，到時候，你跟著一起走。”

“好的。”

伊萊亞斯平靜地回答，吃完飯后，他借口收拾衣物，回到了房間當中。

“yes！yes！yes！”

剛關上房門，他便忍不住低聲慶祝起來，隨后，他開始興奮地收拾行李。

這一晚，他激動的一夜未眠。

第二天，伊萊亞斯跟隨著養父前往離斯城，這是他第一次走出小鎮。

路上的一切都令他那么的沉醉，他這才發現，原來外面的景色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美好。

離斯城的壯闊讓伊萊亞斯心潮澎湃，因為根據養父所說，神都比離斯城還要龐大百倍。

雖然他知道養父也沒去過神都，他所說的也不過是一些眾所周知的見聞，但伊萊亞斯依舊對其十分向往。

于是，在和卡倫養父告別后，伊萊亞斯拿著推薦信，踏上了前往神都的旅程。

馬車上，他抬頭仰望著蔚藍的天空，十二歲的少年是如此的意氣風發。

伊萊亞斯舉起雙手，似乎在擁抱天空。

“人生啊，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