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致遠越想越不對勁，于是打開手機，翻出幾個黨校同學的電話，打聽誰認識這位聶浩廣處長。
后來終于聯系到一個，答應晚上把聶處約出來，私下里溝通一下。
晚上。
一個隱秘的包間里，呂致遠跟黨校同學，還有聶浩廣坐到了一起。
肖正鑫負責端茶倒水。
聶浩廣道，“今天要不是云處約我，我是死活不敢出來的。”
呂致遠聽著話里有話，笑著道：“既然互相認識，都是朋友了。
在一起坐下來吃頓便飯，溝通一下敢情又怎么了？
我保證，這頓飯我自掏腰包，絕不動用公款。”
聶浩廣苦笑一下道：“這不是一頓飯的事。
你知道為什么，今天我直接把你們材料扔出來，讓你們三年之后再評審？”
“就是啊，為什么？”
呂致遠滿頭霧水道：“今年就算重新做，也來得及啊。”
聶浩廣道，“你們縣有個叫陳小凡的公務員吧？”
呂致遠跟肖正鑫對視一眼，不明白聶處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
肖正鑫道：“有，不過他已經辦了停薪留職。”
“這就是癥結所在，”聶浩廣點著桌子道，“你們怎么能讓他停薪留職呢？
你知不知道，他跟我們陳主任什么關系？”
呂致遠深吸一口氣道：“他們都姓陳，難道是一家人？”
“那倒不是，”聶浩廣道，“不過不是一家，勝似一家。
陳主任有個獨生子，去年在你們通元縣溺水。
就是陳小凡給救上來的。
那可是老陳家的獨苗。
所以我們陳主任，包括陳老，都對那個小伙子非常感激。
你們竟然讓他辦了停薪留職，這中間一定是鬧不愉快吧？
怪不得我們陳主任嚴令，對今年新報縣市的材料，必須嚴加審核。”
“啊？還有這樣的事？”
呂致遠呆愣在當場，張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攏。
他萬萬沒想到，之前棄如敝履的陳小凡，跟省文明辦主任，跟陳老，竟然還有這樣一層關系。
聶浩廣道，“所以我才說，今年你們肯定沒戲了。
就算時間來得及，評審材料再送過來，我還是照樣要退回去。
陳主任那一關，根本就過不了啊。
你們好端端的，去惹那個陳小凡做什么？”
“我們的確不知道，陳小凡跟陳主任還有這樣一層關系。”
呂致遠嘆口氣道：“怪不得他能隨意進出壹號院。
原來認識里面的大人物。”
“等一等，”聶浩廣笑了笑道，“你們下邊，這消息就是不靈通。
陳小凡能進出壹號院，可不是因為陳家的關系。
他女朋友，你們知道是誰家的姑娘么？
想清楚，那姑娘在省電視臺工作，姓丁……”
呂致遠想了想，吃驚道：“難道是……丁副省長？”
聶浩廣點頭，鄭重道：“就是剛剛進入常委的丁省長啊。
丁家跟陳家是世交，陳小凡又是丁家的準女婿。
若你們把這件事交給陳小凡來辦，應當十拿九穩。
可你們卻讓他停薪留職。
陳主任不收拾你們才怪。
還想評省級文明城市，想什么呢？
這就像手里明明握著的是王炸，卻當“小對”出了。”
“哎呦！
我怎么能犯這種錯誤？”
呂致遠重重地一拍自己額頭，懊悔的腸子都發青。
原來陳小凡才是他生命中的貴人。
之前替他做出那么多政績。
甚至把鄭一民書記都吸引過去。
難怪當時，鄭書記當面夸陳小凡一表人才。
這是長輩對晚輩才有的稱呼。
可是后來，他真的把王炸當“小對”給出了。
為了迎合李國興，逼陳小凡離開縣委，辦理了停薪留職。
結果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有眼無珠的昏聵之舉，遭到了反噬。
他們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黯然離場。
呂致遠再也不奢望去評審文明城市。
就算已經花了那么多錢，但已經毫無用處。
……
周一早上，陳小凡來到通元縣辦公大樓。
他已經決定，去做楊立新的聯絡員。
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
在通元縣，一定要混出個名堂再走。
絕不能這樣灰溜溜地離開。
在大樓的大廳里，肖正鑫來回跺著步子，看到陳小凡進門，裝作偶遇，熱情地打招呼道：“小凡，來上班了？
你那個辦公室，我又給你騰出來了。
呂書記現在在辦公室，想跟你一面。”
陳小凡淡淡地道：“我決定調回到縣府辦了。
等我向楊縣長報到之后再說吧。”
肖正鑫神情微微一滯，小聲道：“不再考慮一下？
呂書記對你可是一直很器重的，準備提拔你做秘書科科長。
你要想清楚，書記是常委中的班長。
而楊縣長在常委中，只能排第四。
你不跟書記，卻去跟一個常務副縣長，這對你的前途不利吧。”
陳小凡笑了笑道：“我就是一個小秘書，跟誰不一樣？
時間來不及了，我重回縣府辦，不能遲到。
咱們改天再聊。”
說完繞過肖正鑫，徑直上了樓梯。
肖正鑫看陳小凡鐵了心，深吸一口氣，感到無比惋惜。
這個背景如此深厚的年輕人，終究還是讓他們給錯過了。
讓楊立新撿了個大便宜，將來一定飛黃騰達。
陳小凡重新回到縣府辦，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他當時就是在這里被排擠走的，沒想到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
他先來到楊立新的辦公室。
“來了？”
楊立新抬頭道：“你把于樂馳叫進來。”
陳小凡剛出門，正碰到于樂馳，于是平靜地道：“于主任，楊縣長有請。”
于樂馳趕忙進到楊立新辦公室。
楊立新正色道：“陳小凡同志又重新調回來了。
從現在開始，由他做我的專職聯絡員。
辦公室不要再給他安排其他任務，知道了么？”
“是，楊縣長，我知道了。”
于樂馳看著楊立新臉色不善，趕忙點頭如小雞啄米。
楊大炮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出了名的護犢子。
為了給屬下出頭，敢跟魏錦鵬拍桌子。
如今之所以把他于樂馳叫進來，正是為了敲打他，省的他再給陳小凡穿小鞋。
楊立新又吩咐道：“把我旁邊那間辦公室收拾出來。
我要是聽見有什么不和諧的聲音，別怪我不留情面。
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