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爐燒獸炭,玉盞烹龍團。伏案未覺苦,思妻畏夜寒。曲彈別鶴肝腸斷,哪堪鏡匣掩孤鸞。
搖星控玉勒,動月跨金鞍。碧空千點燦,云邊一鉤彎。早朝金殿左右列,拜向龍墀對揖班。
李泰啰嗦了半宿也沒得到一個確切的結(jié)果,李世民并沒有給出一個明朗的態(tài)度,實在不耐煩他的嘮叨,便一沉臉趕他回立政殿。
“阿爺”李泰想再多說一句,可是李世民不想再多聽一句了,就使勁一擺手,意思是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把你叉出去了。
李泰只好無奈地一揖:“兒告退。”李泰向后退了三步,直起身子并沒有轉(zhuǎn)身,而是快速地說了一句:“我想去看看皇兄。”
“去吧去吧。”李世民跟轟蒼蠅似的連連擺手,李泰嘴角微翹,這才轉(zhuǎn)身走了。
陳文抻長了脖子看著李泰的背影,見他走下了臺階,急忙轉(zhuǎn)過身來笑著說道:“四殿下看太子去了。”
陳文說了一句十足的廢話,李世民并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反而笑著站了起來,也抻長脖子向外望了一眼,卻是什么都沒看到。
李世民轉(zhuǎn)身奔內(nèi)室去了,陳文急忙跟上,卻原來內(nèi)室還有個后門,他們從后門出來沒幾步路就到了偏殿的后門。
在小黃門子的帶領(lǐng)下,李泰來到關(guān)押李承乾的偏殿,說是關(guān)押其實也就是個不讓出門而已。
李承乾的內(nèi)心原本是很忐忑的,被關(guān)進偏殿以后,他反而踏實下來了。
父皇既然開始調(diào)查了,那真相就說什么也瞞不住了,父皇知道真相之后,他想怎么辦都得由他,那自已何必多想,等結(jié)果就是了。
他從書架上隨意地拿了本書,守著暖爐邊看書邊飲茶,不知不覺地天色暗了下來,自然有人把宮燈擺放到最合適的地方。
“四殿下到!”門外一聲喝報,李承乾立馬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向門口。
“吱呀”的一聲門響,李泰邁步走了進來,李承乾笑微微地沖他招了招手:“早知道你會來,我就把棋盤擺上了。”
“我又不是來陪你下棋的。”李泰的臉色不怎么好,他也沒給李承乾行禮,就走到他身邊,跟他隔一張小方幾坐了下來。
“二弟”李承乾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地看著李泰,看得李泰直發(fā)毛,這人是有什么毛病吧?
被關(guān)起來半天了,不知道上火,還笑得這么開心,我是不是多余替你求情?
“二弟你最好了。”李承乾笑得跟過年的孩子似的,李泰感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他趕緊打斷李承乾的話:“好好說話,別傻笑,我看著害怕。”
“我笑得那么難看嗎?”李承乾說著還抬手摸了摸臉,李泰使勁翻了個白眼:“你有什么開心的事嗎?無緣無故的笑,嚇人不?”
“哈哈哈……”李泰這么一說,李承乾還笑出聲來了:“你來看我,我不應(yīng)該開心嗎?我每次落難,你都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
“你說什么?”李泰一下子抓住一個關(guān)鍵詞,什么叫他每次落難?每次、落難?
李泰不知道每次是幾次,但是他知道每次的意思就是不只一次,自已這可是第一次在他被監(jiān)禁的時候來看他。
李泰也不知道落難指的是什么程度上的困難,但是他知道像這次這種絕對算不上是落難,阿爺就算頂格地懲罰他,也就是個罵他一頓到頭了,這值得用上落難兩個字嗎?
李承乾還沒反應(yīng)過來,見李泰有些激動,便關(guān)心地問道:“你怎么了?”
李泰雙目炯炯地盯著李承乾的眼睛問道:“你剛剛說你每次落難,我都是第一個來看你的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啊?”李承乾微愣一下,隨即“嗐!”了一聲,笑著說道:“這有什么好緊張的?”
李承乾端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眼神和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腦子卻在飛速地轉(zhuǎn)。
“你記不記得小的時候,李承訓(xùn)和李承道聯(lián)手欺負我,我被他倆揍得鼻青臉腫的,你那會兒才五歲,就偷著跑出來看我。”
“哦,我還以為你病了呢,怎么說起胡話來了。原來你就是個用詞不當,哪個長史教你落難可以這么用的?”
李泰心里疑云頓起,卻也沒有證據(jù)能證明自已的猜想,只好先壓下這個念頭,假裝信了李承乾的鬼話。
“那次我都被打成豬頭了,這次阿爺也輕饒不了我,我說落難有什么不對嗎?”
“對,你說什么都對。”李泰又白了他一眼,他也不急眼,依舊笑呵呵地看著李泰,還真誠地向他道個謝:“謝謝你替我求情,這個情哥記著。”
“哈哈哈哈……”李泰忽然笑得止不住了,這回輪到李承乾發(fā)懵了,這人是吃錯笑藥了嗎?怎么突然就笑上了?
李泰笑夠了,看他一眼又忍不住想笑:“本來阿爺打算饒了你的,我求阿爺對你嚴管重罰,你居然還謝我,哈哈……”
“我不信,我又沒得罪你,你干這損人不利已的事干嘛?再說你又不傻,你要真這么說,阿爺一準先罵你,我落難你袖手旁觀就夠冷血的了,還落井下石不成?”
“你別太自信了。”李泰收不住笑地說道:“我真是這么說的,我是真的想讓阿爺揍你一頓。”
“好吧,那我也不怕,我又沒犯錯,是那個老雜種惹我生氣在先的,阿爺才不會胳膊肘往外拐呢。”
李泰終于不笑了,他微轉(zhuǎn)身,一臉正經(jīng)地看著李承乾:“別人怎么做是別人的事,阿爺怎么做是阿爺?shù)氖拢憔筒环此家幌履隳睦镒鲥e了嗎?”
“我沒錯。”李承乾堅決不認錯,還一本正經(jīng)地對李泰說:“惠褒,你記著,這世上沒有什么是非對錯的標準。一件事只要你做下了,并且從心里不覺得后悔的話,那就是對的,就是沒錯。”
李泰點了點頭,語氣平和地問道:“你覺得能管住全天下的阿爺,是不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李承乾眨眨眼,你小子是給我挖坑呢嗎?你問這問題也沒有第二個答案啊,誰敢說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