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自到靈州以來,一直就忙著安營扎寨,整頓一下疲憊的隊伍,人馬都困乏到極點了,也不適宜有什么大動作。
為了迎接皇太子的到來,靈州早早地就做足了準備,加強戒備是必須的,盡管有大量的胡人涌進靈州,但絕對可以保證安全,城門口的盤查異常的嚴格。
拔野古酋長在這一帶雖然算不上是頂級霸主,但也是一方首領,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了。
通常情況下他進入靈州城,多了不敢說,帶幾百個隨從是平平常常的事,但是今天他就只帶了兩個隨從,不是他帶的人少,而是在城門口被攔住了,只允許他帶倆人進城。
若是平常歲月,根本不會這么嚴要求,現在大唐皇太子就在城中,不可能讓一個攜帶武器的人進城,也不可能讓那些部落酋長帶多人進城。
若是平常歲月,哪個酋長進城至少也得帶百十來人的隨從,一個是排場問題,一個是安全問題,城里是經常發生打斗的。
若是不讓他們帶人進城,在城門口就得打起來,現在他們可乖了,別說讓帶倆人,就是一個不讓帶,能讓他自已進城他都千恩萬謝的。
倒不是仰慕大唐皇太子到了這個地步,而是馬上就活不下去了,也就投奔大唐這么一條活路了。
大唐的人已經快到薛延陀了,大唐與薛延陀交戰,他們這些小部族就是唐直的先鋒部隊,簡稱炮灰。
就這都認了,炮灰就炮灰,好歹是為了捍衛草原的利益,當炮灰也算是為國而戰的英雄。
問題是現在他們連為國戰死的機會都沒了,等不到唐朝的部隊,他們就要被唐直逼死了。
唐直給他們下了最后通牒,管他們要了許多他們根本就拿不起的“貢品”,他們懼怕唐直又拿不出“貢品”,只好想辦法另尋一個靠山。
他們的第一選擇是去投靠咄摩支,可是來不及了,李世勣已經在郁督山下了,要是和唐軍開戰的話,死李世勣手里和死李道宗手里有什么區別?
而且郁督山那面據說已經殺冒煙了,咄摩支都跑得不知所蹤了,他們根本沒有往那邊跑的可能性了。
他們的第二選擇是所有的小部落共同聯合起來,大家抱團取暖。
要么一起對抗唐直,趁著大唐與薛延陀要起戰火之際,爭取拿下薛延陀一部分領土,一面跟薛延陀分庭抗禮,一面向大唐示好,以其在夾縫當中求生存。
要么一起尋個安全的所在另處謀生,一個部落的人太少,走哪兒都容易被干掉,十幾個部落聯合起來的話,找個謀生之地應該不難。
但是聯合起來的這條路也沒有可能會實現,平時各部落之間就摩擦不斷,早就打出世仇來了,一來沒有感情基礎,二來沒有時間了。
唐軍已到邊境,戰火就快燒到屁股上了,唐直又發來催命符,再不趕緊想個辦法就是等死了。
這時候他們又看到了另外一個突然間就牛逼起來的人物,就是平時受盡他們欺負的小小回紇部落的酋長吐迷度。
吐迷度但凡混得下去,也不會悄瞇瞇地帶著人連夜逃跑,一口氣跑到郁督山下,想要投靠咄摩支,結果連咄摩支的面都沒見著,就被宇文公子給押送到長安納降去了。
回紇的地盤變成了瀚海都督府,吐迷度做瀚海都督又身兼懷化大將軍之職,他搖身一變成了大唐的官員。
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的有遠見,早早地跑到長安投降去了,現在回紇受大唐的保護,根本不用理會唐直那個惡霸的警告。
眼下看來只有向大唐投降是一條不錯的活路,可是投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現在去長安哪還來得及?
不去長安那就得陣前投降,陣前投降人家能算你是主動投降的嗎?哪個將軍不想要軍功?
就算你再怎么主動地投降,人家肯定也給你算成戰敗而降,你也就能得到個戰俘的待遇。
千百條道路擺在眼前,可是條條都走不通,條條大道通黃泉,這誰受得了?
都說天無絕人之路,還真有這么回事,就在這些小部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的時候,忽然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砸了下來。
大唐皇太子已經到了靈州,凡是聽說這個消息的部落酋長,無不歡呼雀躍。
先不用管皇太子是來干嘛的,只要能確定他人在靈州,就有希望直接向他投降,如果他接納了你的投降,那你就和吐迷度一樣是主動獻降的。
皇太子到靈州還能是干嘛的?這邊戰火剛要燃起來,皇太子就追上來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是來督戰的。
不過這都沒關系,反正咱是打算投降的,向皇太子投降就等于直接向朝廷投降,這起碼不能算是戰俘。
哪怕沒有吐迷度那么好的待遇,能保得住全部落人的活命就算賺了,不然的話無論唐直還是唐軍,抑或是咄摩支,甚至是宇文公子,碰上哪一個不是死?
拔野古離靈州最近,這也算是近水樓臺了,他急如星火地來找大唐皇太子,到了軍帳之外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傳話的小校忽然喊他進去,他一顆心“嗖”的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自已不懂禮儀惹惱了大唐太子,他彎著腰、低著頭,快速地走進大帳,來到李泰的面前,二話不說直接“撲通”一下跪倒,接著就磕頭如搗蒜,呯呯呯……
“免禮,免禮”李泰擺擺手,兩個武士上前把他給拽了起來。
李泰頭一回知道胡人原來這么客氣,見面就一個勁地磕頭,也不說有什么事,他只好開口問道:“你是拔野古酋長?”
“是,是我。”拔野古酋長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李泰無奈地笑了,只得又問一句:“你來此見我,為的什么事啊?”
“我,我來投唐。”拔野古酋長緊張得舌頭都不聽話了,他從懷里摸出來一卷紙,哆哆嗦嗦地往前一遞。
蘇烈上前接過紙卷,剛一轉身還沒有把紙卷交給李泰,忽然帳外傳來吵嚷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