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我回來了。”
李泰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先進了門,李世民手里抓著一本書,高高地舉著,正準備重重地往桌子上摔。
一聽到李泰聲音立馬把手放了下來,把書輕輕地往桌子上一扔,情不自禁地望向門口。
李泰推開門,喜笑盈盈地走進來,李世民一看到李泰這張笑臉,他就不自覺地浮起了笑容。
李泰非常清楚治愈一個老父親的不開心,只需要兒女的一張笑臉,他又沒學過心理學,他是怎么知道的?
太簡單了,他也當是爹的人了,他一看到李欣在笑,他就不受控制地跟著笑,將心比心地想,他相信李世民也不能免俗。
“見過阿爺。”李泰走到李世民面前,躬身一揖,李世民笑著說道:“免了,你這是才進城?”
李泰低頭看一眼自已的衣服,雖然不算臟,卻也有著明顯的灰塵,他抬手抹一把額頭,頭發(fā)縫里居然揉出了細小的沙粒。
李泰傻笑著說道:“想早點見到阿爺,就直接跑過來了。”
形象哪有態(tài)度重要?無論你把自已打扮得多么得體、多么齊整,都不如你有一顆急于見到老父親的心。
李世民滿眼愛意地看著李泰,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好,你坐,長安有什么事嗎?”
李泰慢慢地坐下,笑著答道:“沒什么事,都挺好的。”
“沒什么事?”李世民笑呵呵地看著李泰說道:“我怎么聽說有人告你舅父謀反呢?”
“哦,這個真不算事,就是一場鬧劇。”李泰緩慢而又連續(xù)的講起了那天朝堂上的事,至于前一天李恪進宮送信,以及陸清半路截人的事,他是只字未提。
李世民聽說完,多少有幾分唏噓地嘆道:“你倒是有個痛快勁,一刀就給剁了,這還怎么往下查?”
“嘿嘿”李泰干笑了一聲,說道:“當時太生氣了,再說這也沒什么好查的,擺明了就是誣陷,這等滿嘴胡說的刁民留著何用?”
李世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調論,都不問什么事,只要是告你舅父的,就一定是誣陷?既然你這么篤定是誣陷,那為什么不審呢?
審個清清楚楚、問個明明白白、查個徹徹底底,也能讓人心服口服不是?何必使出雷霆手段,落個以勢欺人的口實?
李世民笑微微地看著李泰,李泰那點小心思絲毫也隱瞞不過去,李世民故意問道:“既然明知道是誣陷你舅父的,為何不審清問明,那人到底為什么要誣陷,背后有沒有人指使他誣陷?”
“哎呀”李泰一拍大腿,這個懊惱不盡,一副悔得腸子都要青了的模樣:“我怎么就沒想到這個問題呢?我還是太年輕,一生氣就沖動了,到底是阿爺睿智,見解果然高人一等。”
李世民也不吭聲,就靜靜地看著他在那兒認真又賣力地胡說八道,父子兩個都有些繃不住臉,于是就心照不宣地相視而笑。
李世民對他這個處置方法很是滿意,但對他這個交待問題的態(tài)度很是不滿意。
關于這件事,李世民已經收到好幾個人遞上來的奏章了,對事情的經過了解了個七七八八,大致上跟李泰說的差不多。
李世民接到奏章之后就派人進行了調查,沒查出什么實質性的東西來,只查出了一個細節(jié),那就是告狀的那天,是陸清把李弘泰帶進宮門的。
李世民覺得所謂的李弘泰很可能連名字都是假的,他大概是看自已有敲山震虎之意,才安排了這么一出戲,既讓長孫無忌知道皇恩厚重,也順便給他敲個警鐘。
說起來這么干好像是挺無聊,但真要是這么干了,李世民也能理解,李世民接受不了的是李泰不跟他說實話。
李世民收住了笑,很認真地看著李泰說道:“青雀,這個李弘泰到底是什么人,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不知道。”李泰坦誠地搖了搖頭,然后很誠實地回答:“我真的一個字都沒問。”
“哦。”李世民相信他真的沒問,但是沒問就一定真的不知道嗎?好像也不一定,李世民沒再追問,只是臉色微沉地嘆了口氣。
“阿爺,何故嘆氣呀?”
“不關你的事。”李世民說著點了點桌子上的一份奏章:“都什么時候了?張儉居然連遼河都沒過。”
李世民下詔派遣營州都督張儉先行攻打遼東,一轉眼過去兩個多月了,他的兵馬還在河的這邊,連河都沒過,這屬實有點說不過去了。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泰輕笑一聲,說道:“前線有太多情況是我們不能及時了解得到的,將領遠征在外就是要相機而戰(zhàn)、隨機應變。”
“胡說,這與戰(zhàn)機有什么關系?仗他不會打,河他還不會過嗎?”李世民提起這個事就生氣,他氣呼呼地罵道:“這就是張儉怕死貪生,天生的軟骨頭,懦不敢戰(zhàn)!”
“阿爺,所謂用人不疑,我相信他一定有他的苦衷,要不然就派個人前去督戰(zhàn),以便更好地了解前方戰(zhàn)況。”
“督戰(zhàn)倒沒必要。”李世民臉拉得老長,說道:“我已經下詔召張儉前來述職,我要聽他當面說,我倒是要看看他有沒有跟我當面扯謊的勇氣。”
“這個不用看。”李泰笑道:“天底下就沒有人敢當著皇帝的面扯謊,欺君的罪過,那可是要滅九族的。”
“行了,少在我這兒貧嘴,趕緊下去歇歇吧。”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李世民也不忍心留他太久。
李泰起身恭恭敬敬地一揖:“兒告退。”說著他向后退了三步,還沒有轉過身去,李世民又喚了一聲:“青雀”
李泰急忙收住腳,端端正正地躬身說道:“阿爺有什么事,盡管吩咐。”
“沒什么事,就是問問,陸清跟你一道兒過來了沒有?”
“哦,我?guī)黄饋淼模斣趺粗浪貋砹耍俊崩钐┫残τ卣f道:“他這次去募兵,招到一個叫薛禮的人才,真的是很有本事,阿爺要不要見見他?”
“人才多如過江之鯽,總不能挨個見一面吧?”李世民笑微微地說道:“既是陸清招募來的,想必他更了解,把他給我叫進來吧。”
“好,沒有別的事,兒就告退了。”李泰深躬一揖,轉身走了。
李泰腳步輕快地來到洛陽的東宮,告訴陸清去面圣,然后先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干凈的蟒龍袍,把自已收拾得神清氣爽的,走出房門便吩咐小黃門子:“把晉王殿下給我叫來。”
“這,太子殿下容稟。”小黃門子慌忙一揖:“自從太子殿下回長安以來,晉王殿下一直都不在皇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