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昨天幾乎一整天都是跟李恪在一起的,他也沒提過一嘴說要走,今天怎么突然就擺上餞行宴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李泰問道:“你可知都給什么人下了請帖嗎?”
“我問過了,是給所有的親王和京官都下了請帖,”
“嗯,吩咐打轎。”
“是。”陸清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李泰先命人把烏魯帶回大牢,然后換了身衣服,坐上轎子吩咐回轉皇宮,他把李治給接了出來,一起去齊王府赴宴。
轎子來到齊王府所在的那條街就無法前進了,密密麻麻的轎子把整條街都給堵上了。有二人抬的小轎,有四人抬的官轎也有廂式的車馬大轎。
陸清在轎子邊上輕聲的說道:“二郎,前面轎子太多,過不去了,我們是等等還是跟前面打個招呼?”
李泰閉著眼睛養了養精神,李治則靠著李泰的肩頭幾乎要睡著了。
李泰打了個呵欠,緩緩的睜開眼睛,問了句:“是轎子過不去了還是人不過去?”
“是轎子過不去,人還是能過得去的,只是離齊王府正門還挺遠的。”
“沒事兒,只要腿腳好,怕什么路遠?再說不過一條胡同而已。”李泰還有半句話咽回肚子里了,他差點說出徒步上昭陵也走過。
李泰輕輕的把李治推起來,陸清一手掀起轎簾,一手扶著李治走出轎子。
李泰把一個大紅的禮單交給陸清:“好生照看晉王,寸步不許離開,任何東西不能讓他沾手,知道嗎?”
帶李治出來是有風險的,無論如何都得保證他的安全,他要是磕了碰了,李泰都不好交待。
“是。”陸清接過禮單,恭恭敬敬的低頭一禮。
李治仰著小腦袋,撅著小嘴唇,盯著李泰說道:“我就跟著你,你別想把我甩了。”
“誰想把你甩了?”李泰抬手彈了他的腦門一下:“我是怕你亂跑,云海抓不住你。”
云海偷偷的笑了,他無法想象滿院子抓晉王是個什么樣的畫面,尤其是齊王府里。晉王也九歲了,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跟個小淘氣猴子似的。
雖然放棄了坐轎,這條街也容不下四個人并排行走,李泰拉著李治的手走在前面,陸清和云海緊緊的在后面跟隨。
穿來繞去的躲著橫七豎八的轎子,他們很快走完了一半的路程,抬眼已經能看到齊王府的正門了。
這時滿街的轎子忽然都動了起來,紛紛向兩邊退讓,轎子太多,一時之間難免有些擦碰,轎杠和轎杠都有撞上的。
他們四人在中間頓時就變得緊張了起來,李泰生怕李治被撞到,他彎腰把李治給抱了起來。陸清和云海生怕李泰被轎杠刮到,他們把李泰掩在自已身后,加倍小心的跟身前的人們周旋。
“什么人這么大的氣勢?”李治忽然滿心的怒火,自已和二哥都是下轎走著過來的,那些文武大臣也只是在轎子里悶等。這人是誰?竟然讓前面的人給清道,太霸道了點吧?
當然李泰和李治也是完全有資格讓前面的人給清道的,但是李泰不想這么高調,寧愿自已走幾步路,也不想讓滿京城的人看著自已盛氣凌人。
李泰一手扣著李治的后腦勺,把嘴湊到他的耳邊,悄悄的說了句:“輕點罵,能干出這種事的人,肯定是你親哥。”
“呸!我就你這么一個親哥!”李治還來勁了,不囑咐他還好點,一囑咐倒勾起火來了,他算是忘不了李承乾一時情急說要殺他的事了。
這也不能怪他心眼小,換誰誰也忘不了,區別不過就是說與不說罷了。
“你說錯了,是我就你這么一個親兄弟,你親哥不只我一個。”李泰輕輕的拍了拍李治,輕聲的叮嚀道:“這里人多嘴雜,風過留聲,不許再胡說了。”
好在此時街上亂烘烘一片,大家都在嚷,誰也聽不清誰說了啥,反正不過就是些“讓讓”“抱歉”“沒碰著您吧?”“咱們擠擠就好了。”之類的話,雖然亂卻亂得一團和氣,沒有起爭執的。
不管什么時候,能出現在王府門前這條街上的,大小都是個人物,誰也不愿意輕易的得罪人,不管認不認識都和氣為先。
轎子很快就都擠到路邊去了,筆直的街道一下子就騰了出來,這時李泰他們四人就有點太顯眼了。
“這道清的真好。”
李治一見道路瞬間就寬闊了,他的心情又活躍了,剛要從李泰身上蹦下來,忽聽一聲厲喝“什么人在道上閑逛?”嚇了他一跳,他下意識的緊緊的摟住了李泰的脖子。
李治當然不是怕什么人,只是突然的聲音驚了他一下。
李泰循聲望去,原來竟是個熟人,那人手臂前伸正指著自已,一見轉過頭來的人是李泰,那人渾身都軟了,哆哆嗦嗦的跪下,慌亂的磕頭:“臣不知是魏王殿下,臣狗眼昏花,無意沖撞……”
那人正是早上帶頭參李泰的劉寺丞,參李泰時他很是賣力氣,這會兒卻跟個磕頭蟲似的。
在金殿上他一副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模樣,連李泰都被他感動了,在這王府門前的胡同中,他卑微入土、奴顏婢膝的姿態,跟朝堂上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李泰下轎來走,就是想低調一點,萬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給他來了這么一出,他都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某人的有心算計。
畢竟自已的轎子就在路口處停著,太子后到的話應該能看得到,他知道自已下轎走過來的,會不會安排條狗過來惡心自已一下,這還真的不好說。
不然的話,李泰還真想不到姓劉的有什么理由對著自已大呼小叫。
“劉寺丞,你好大的官威!”李泰冷哼一聲,問道:“這條街莫非是你家的?還不許旁人走了不成?”
“不不不,臣屬實是沒認出來殿下,臣萬死不敢”
“放屁!”李泰不知道他不敢干啥,他都敢上金鑾殿參自已,這跟拿刀捅自已,能有多大區別?他還有啥不敢干的?“我便不是殿下,走這條路就該被你呵斥的嗎?”
“臣臣臣,臣也是無奈啊,太子爺駕臨,臣奉命清道。”劉寺丞渾身直突突,他這會兒是最怕遇上李泰的時候,明知道李泰窩了一肚子火,正愁找不著自已撒氣呢,自已偏就送上門來了。
“皇兄說這條道不許別人走了嗎?”
“這倒沒有,文武百官都得避讓,平民百姓自然也得避讓。”劉寺丞心里恨得直咬牙,李泰和李治兩個皇子,居然沒一個穿蟒龍袍的,穿身綢緞管什么用?誰能認出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