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斯年一時間陷入了兩難。
如果沒有黃志業的事情，現在的他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但是如今看來，事情極有可能牽連到黃志業。
不是榮斯年非要力保黃志業，而是就目前開元縣的政治生態格局來說，他真的不能再失去一位縣委常委的支持了。
一旦如此，自己目前的優勢將會蕩然無存。
可是上午的時候自己已經和方弘毅達成了合作。
要是這個時候出爾反爾，先不說會造成什么樣的政治影響，以方弘毅的手腕，斷然會強行緝拿劉高旺和其家屬。
方弘毅也有這樣的實力。
不看人家連省公安廳刑偵總隊都能隨便“調動”嘛。
氣氛一時間詭異寂靜的可怕，方弘毅也沒有催促榮斯年，在來匯報之前，他就已經猜到了這是最難的一環。
只要榮斯年沒問題，市委和市紀委也會支持開元縣的決定。
所以還是得給榮斯年足夠的時間，讓他自己想通這件事情。
“方縣長，高書記，你們和我說實話，這個案子是不是也牽連到了黃志業。”
榮斯年雙目灼灼，看向方弘毅和高玉堂，等著他們二人的回答。
自己還是被方弘毅給算計了！
他先是利用自己對劉高旺的不滿，將劉高旺拋出來當誘餌。
緊接著，就給自己上演了這么一出好戲。
不得不承認方弘毅這一手確實玩得足夠漂亮。
以至于自己不知不覺中就著了人家的道。
“榮書記，在玉堂同志的匯報當中，我并沒有聽到任何關于黃志業同志的涉案信息。”
方弘毅怎么可能承認。
你榮斯年猜到歸猜到，但是這種事情必須打死不能認賬的。
你知道我坑了你就可以了。
說出來既傷面子，又傷感情。
“榮書記，至今為止我們縣紀委也沒有掌握黃志業的犯罪情況。”
高玉堂緊隨其后補充道：“您為何會忽然這么問？”
看著方弘毅和高玉堂在自己的面前演雙簧，榮斯年心里泛起了一絲濃濃的無力感。
“沒什么。”
榮斯年自然不可能當著方弘毅和高玉堂的面兒，承認自己把這件事透露給了黃志業。
那樣一來，自己不就違反了組織紀律。
另外不管方弘毅和高玉堂二人手里有沒有黃志業貪腐犯罪的線索和證據，只要劉高旺栽了，黃志業還能獨存不成？
可惡的黃志業！
自己上午明明已經警示過他，可他偏偏就錯過了這個機會。
如果黃志業能和自己開誠布公地談，可能現在局面就不會如此糟糕了。
想到這兒榮斯年氣得整個人都在哆嗦，可轉念一想，就算黃志業和自己老實交代了，這么大的事情，自己能護得住他嗎？
榮斯年越想心情越煩躁，而方弘毅也是真耐得住性子，就那么靜靜坐在榮斯年，等著他給出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緩慢流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高玉堂第一個坐不住了。
“榮書記，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不管您是怎么想的，總得給我們一句話啊！”
高玉堂是個急性子，再加上這件事情又確實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在時隔十幾分鐘后，他終于爆發了。
“玉堂同志，你先出去。”
“有些事情我想和弘毅縣長單獨談談。”
高玉堂皺眉看向方弘毅，直到方弘毅點頭，他才轉身走出榮斯年的辦公室。
“這一幕是你早就計劃好的吧？”
待高玉堂離開后，榮斯年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辦公室內就自己和方弘毅兩個人，對于他們而言，沒什么事情是不能敞開了談的。
“榮書記為何這么想我？”
方弘毅蹙眉道：“我也沒想到你會把這么重要的消息散播出去。”
“從而導致劉高旺做出了緊急安排。”
“所以你是借此試探黃志業了？”
榮斯年冷笑道：“連我也成了方縣長的工具人。”
“榮書記，如果您這么說就是真的誤會我了。”
方弘毅盯著榮斯年一字一頓道：“如果我真的想辦黃志業，根本用不著如此復雜的辦法。”
“和你一樣，就現階段來說我也不希望開元縣再出現任何大的動蕩。”
“目前的這種局面上面樂意看到，我干著也舒服，想必榮書記對此也是滿意的。”
“這個平衡我也不想打破。”
“但是現在黃志業自己跳出來，您說怎么辦？”
“雖然我并沒有深入了解過這個案子，但是就黃志業現在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已經證明其在這個案子的牽連應該很深。”
“榮書記，這個案子有多大您心知肚明。”
“如果你覺得你能替黃志業遮住，我個人沒有任何意見。”
“但是現在劉高旺那邊已經驚動了省廳，縣紀委的證據材料整理工作也已經正式完成。”
“不管怎么樣，這個案子勢必都會報上去。”
“您覺得我們是在這個時候就做好準備，還是等事發后由市紀委再通知我們。”
“兩種情況哪種更加被動，榮書記難道不清楚？”
榮斯年冷冷看向方弘毅，情況他當然都明白。
但是這種被方弘毅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就是讓他非常不爽。
甚至隱隱感覺到窒息！
“榮書記，另外還有一點您要明白。”
“我們現在談論的，主要是劉高旺的事情。”
“如今劉高旺的妻女就在燕京機場，距離航班起飛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距離省廳給我們做出反應的時間，還有整整半個小時。”
“一旦錯過這個窗口期，再想找到她們就是難上加難。”
“所以希望榮書記能盡快給出自己明確的態度，如果榮書記點頭，同步報告市紀委后我們縣委就要馬上展開行動。”
“如果榮書記不同意，縣紀委將會直接向市委、市紀委請示！”
榮斯年死死看著方弘毅，方弘毅的雙眸中沒有絲毫閃躲的神情。
他很清楚，方弘毅不是威脅自己。
以他和高玉堂的性格，人家真能做得出來。
良久，榮斯年的口中終于艱難擠出了幾個字。
“同意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