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青田縣政府黨組召開緊急會議。
會議由縣委副書記、縣長周凱親自主持。
會議決定，針對土地局的特殊情況，緊急成立工作組。
縣委常委、副縣長方弘毅擔任組長，抽調財政、審計、公安等多部門聯合進駐青田縣土地局，代表縣政府對土地局展開全面調查。
會議剛剛結束，新任縣府辦主任喬喜明就接到了通知。
市委副書記、市長楊國濤已經在來青田縣調研的路上了。
奇怪的是，這個通知并不是市政府傳過來的，而是通知到了青田縣縣委辦，由縣委辦通知的縣府辦。
“弘毅，楊國濤肯定是沖著咱們來的。”
辦公室內，周凱神色凝重，“他楊國濤來就來，何必多此一舉通知委辦，再繞到咱們這里。”
“這不就是在提醒我們，縣政府必須在縣委的領導下開展工作。”
“咱們這邊剛剛決定成立工作組徹查土地局的事情，楊國濤的敲打就來了。”
方弘毅贊同點頭，楊國濤的這番操作確實有這個層面的意思。
當然，方弘毅看到的是更深層的東西。
青田縣剛剛出了這樣的亂子，眼瞅著就過年了，楊國濤忽然到青田縣調研，那絕對不是給盧建良站臺那般簡單。
再說了，青田縣如今的局面又沒有徹底失控，盧建良牢牢把持著縣委常委會，又何需楊國濤來幫場子。
既然排除了這個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種解釋，楊國濤來青田縣是來找自己和周凱二人麻煩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中午11點，楊國濤輕車簡從，一行兩輛車悄然駛入青田縣縣委、縣政府大院。
縣委書記盧建良帶著青田縣所有在家的縣委班子領導，在大院門口整齊列隊歡迎。
楊國濤黑著一張臉下車，只和盧建良握了握手，連周凱個正眼都沒瞧。
眼神掃過人群后，他不由輕輕蹙起了眉。
在人群中，楊市長并沒有發現方弘毅的身影。
“建良，我不是讓你通知所有常委開會么？”
“怎么人不全。”
“楊市長，是這樣的。”
周凱急忙過來想解釋，楊國濤冷冷瞪了他一眼。
“我是在問你們青田縣的縣委書記，周凱同志，你和縣政府的事情我待會再和你談。”
周凱搞了個沒趣，他明顯感覺到在場的這些縣委常委們，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經帶上了嘲笑。
唯獨縣委常務、常務副縣長董亮眼中閃過一道深深的焦慮，楊國濤的到來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周凱和方弘毅二人，能抗得住么？
“楊市長，我們縣土地局局長昨天被縣紀委雙規，縣政府今天成立了一個調查組，弘毅縣長牽頭負責的。”
盧建良笑著解釋道：“楊市長，感謝市委、市政府對我們青田縣縣委班子的厚愛，把方弘毅同志派來充實我們縣委班子。”
“弘毅縣長可不是一般的能干，剛來青田縣就查辦這樣的大案，連我們縣紀檢書記都夸他。”
“胡鬧！”
聽完盧建良這番“陰陽怪氣”的話，楊國濤當著所有人的面兒，直接發飆了。
“市委讓他來青田縣是搞經濟建設的，不是讓他查什么案子的。”
“你們青田縣紀委是干什么的，如果這些事情都要讓縣政府去查，還要紀委干什么？”
在場眾人紛紛垂下頭，沒人敢和楊國濤對視。
可大多數人的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戲謔，楊國濤剛來就擺出了架勢，接下來的日子周凱和方弘毅肯定不好過。
還不用楊國濤找麻煩，方弘毅就已經遇到了麻煩。
青田縣土地局是趙偉深耕多年的地方，錯綜復雜的關系讓調查組倍感頭疼。
還沒開始工作，就已經陷入了僵局。
方弘毅深知周凱的目的，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不牽扯人、不牽扯錢的準備，畢竟這些都是紀委的工作。
他的要求很小，可即使如此，麻煩和困難還是一件又一件。
“方縣長，要不咱們還是和紀委溝通一下吧。”
白正奇都有些心疼了，設身處地想想，換自己是方弘毅的話，針對目前的情況，自己毫無破局的能力。
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方縣長，又該如何想辦法破局呢？
“溝通什么，如果打個電話就能解決，還用成立調查組么？”
方弘毅嘆了口氣，“你讓審計那邊不用查的那么細，按照我之前吩咐的，過關鍵賬目就可以。”
“好的方縣長。”
“還有，您剛剛讓我通知土地局的幾個副局長當面過來匯報工作，他們都找借口推脫了。”
“甚至有一個副局直接請病假住院去了。”
“沒關系，隨他們去。”
方弘毅擺了擺手，本來也沒什么好談的，就是走個過場。
現在大家都在和時間賽跑。
誰能先發制人，誰就能掌握主動權。
“弘毅，查得怎么樣了？”
午飯過后，方弘毅接到了周凱的電話，“今天楊國濤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你的麻煩。”
“你當初就應該聽我的，起碼見完他后再走。”
“周縣長，你覺得我見了他，他就能不找咱們的事情了么？”
方弘毅嘆了口氣，“既然結果是注定的，見與不見又有什么意義。”
周凱愣住了，人家方弘毅說得有道理。
“對了，下午4點你必須得回來一趟。”
周凱急忙說道：“上午的大會你可以不參加，但是下午這個會是專門給我們縣政府開的。”
“盧建良應該不參加，可能會少很多麻煩。”
方弘毅點了點頭，市長親自給縣政府班子開會，自己再找理由搪塞就說不過去了。
“您放心吧周縣長，我下午準時過去。”
掛斷電話沒多久，方弘毅的手機再次響起。
這次給方弘毅打來電話的，是已經到承山市工作的孔華榮。
“老孔？”
方弘毅頗為詫異，按理說孔華榮不該在這個時候給自己來電。
好不容易脫離了青田縣的是非圈，現在這個情況躲還來不及呢。
孔華榮只要沒瘋，就不會傻乎乎地主動往里湊，所以方弘毅想不明白這個時候孔華榮找他干什么。
“方縣長，別來無恙？”
孔華榮笑得很開心，甚至讓方弘毅覺得有些刺耳。
“青田縣的情況我都聽說了，不知道方縣長是否還記得。”
“之前我說過，要送給您一份禮物。”
“現在，我覺得到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