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嘯,卷起淡淡的血腥味和塵土。
華云天死死盯著葉傾霜的身影,內心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
對方那冷酷到極致的殺人手法,讓他這個曾經的渡劫大能都感到一絲寒意。
這份狠辣果決的殺戮,根本不是一個九歲女童該有。
還有那詭異的吞噬能力,絕非尋常功法能施展出來的。
難道說,對方也像他一樣,是某個老怪物轉世重生?
這個念頭一起,華云天心中就是一緊。
他絕不能曝露自己重生的秘密,看來以后還要更謹慎一點,修煉速度放得更慢些才行。
不得不說,有時候先入為主真的可怕。
直到這時侯,華云天寧愿猜測葉傾霜是大佬重生,都不肯相信是江凌賜下的功法太牛逼。
不過也不能怪他。
誰叫他自視甚高,得罪了江凌,連那本《太上忘情劍典》的邊都沒摸著。
更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何等驚天動地的機緣。
“咕咕!”
一聲雞叫打破了山門內外的沉默。
金燦燦撲騰著翅膀飛到江凌身邊,圍著他就得意洋洋地開始轉圈。
“咕咕!”
怎么樣,我厲害吧?
它昂著小腦袋,琉璃般的金色眼珠里滿是“快夸我”的期待。
江凌此刻內心正狂喊臥槽。
瑪德!
裝逼好爽!
仙陣就是牛逼,都不用他出手,直接就將敵人干翻了。
話說,這仙陣不會真有靈智吧?
江凌背上一涼,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赤身裸體,被人看光了一樣,沒有半點秘密。
金燦燦的叫聲適時響起,江凌搖了搖頭,將這點念頭甩了出去。
彎腰摸了摸金燦燦頭頂那幾根愈發神駿的翎羽,他嘴一咧,倍感驕傲地道:
“我江凌的徒兒,自然是最厲害的。”
說完就掏出一顆靈果塞進它嘴里。
“賞你的。”
金燦燦高興壞了,雙只翅膀抱著靈果就開啃。
至于山門外的滿地尸體,早就被它拋到了九霄云外。
江凌重新站直身子,目光掃視四周,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不在乎那些普通弟子的恐懼,甚至樂見其成,有敬畏才好管理。
就連之前許麻子的小動作他也看得分明,但此刻懶得理會。
唯一讓他微微蹙眉的是葉傾霜的狀態。
這丫頭身上的魔氣雖然在她停止運功后迅速內斂,但那股漠視生命的特質,卻是越來越明顯了。
尤其是她剛剛抹去劍上血跡的動作,平靜得令人心悸。
“《吞天魔功》,隱患不小啊。”
江凌心中暗嘆。
“必須嚴加看管,絕不能泄露出去半點風聲。”
他打定主意,回頭就嚴令葉傾霜,非生死關頭,絕不可在人前顯露吞噬魔功。
同時也要想辦法給她找點能光明正大使用的厲害手段,至少表面上要過得去。
“打掃干凈。”
江凌收回目光,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隨后便不再停留,負著手,緩步踱入山門深處,身影消失在殿宇的陰影里。
隨著他的離去,那籠罩山門的恐怖威壓也隨之消散。
籠罩宗門的玄黃光膜也重新隱沒于虛空,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仙陣并非消失。
它如同無形的天穹,依舊牢牢守護著這片土地,只是歸于沉寂。
唯有在需要它的時候,才會再次展露那湮滅一切的威能。
山風失去了阻礙,更加猛烈地灌入山門,帶著濃重刺鼻的血腥味,吹得人遍體生寒。
“嘔!”
李小丫被這濃烈的氣味一激,小臉瞬間慘白如紙,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劇烈地嘔吐起來。
許麻子本來癱在地上裝死,卻被大步走來的張鐵牛一把薅住后脖領子,像拎小雞仔一樣提溜了起來。
“走走,沒聽見宗主吩咐打掃干凈嗎?快點干活!”
張鐵牛嗓門洪亮,拽著他就往山門外那血腥的戰場走。
剛走出兩步,他腳步突然一頓,狐疑地使勁嗅了嗅鼻子,濃眉皺起:
“咦?什么味兒這么騷?”
他低頭一看,正看到許麻子褲襠處那大片深色的濕跡,以及地上殘留的水漬,頓時恍然大悟!
“我呸!”
張鐵牛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嫌棄,像丟開一塊燙手的抹布,猛地將許麻子甩出去老遠。
“居然嚇尿了!許麻子,你也太他娘的沒種了!就這點膽子還想修仙?”
他嫌棄地在自己褲腿上使勁擦了擦手,仿佛剛才拎了什么極其污穢的臟東西一樣。
“張鐵牛!你,你……”
許麻子摔了個狗啃泥,聽著張鐵牛毫不留情的嘲諷,頓時羞憤欲死,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他憤恨地瞪了張鐵牛一眼,又飛快地瞟了一眼遠處的葉傾霜,忍住了沒敢發作。
最終,他只能灰溜溜地爬起來,低著頭,夾著腿,一瘸一拐地去找工具,準備清理外面的戰場。
孫濟老頭搖著頭,嘆著氣,也顫巍巍地從藥棚里走了出來,手里拿著幾包氣味濃烈的草藥粉末。
“造孽啊,鐵牛,先把這些‘化穢粉’撒在血跡上,能祛味防蟲……”
老頭不知道曾經經歷過什么,處理這些倒顯得經驗豐富。
華云天早已回到草棚里閉目調息,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囂都與他無關。
只是他那緊抿的嘴角,泄露了內心遠非表面那般平靜。
葉傾霜的異常,金燦燦的神異,神秘的統子哥,江凌一反常態的殺伐果斷,還有那恐怖的仙陣……
總之他現在看誰都有點嫌疑,這太始宗上下,怕是沒有一個正常的!
華云天死死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
太始宗的一切,讓他感到一種強烈的失控感和威脅。
這讓他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盡快恢復實力,還是將腳步放得更慢,免得引起外人懷疑。
葉傾霜抱著她的布娃娃,默默走到遠離血腥戰場的一塊干凈大石旁坐下。
金燦燦啃完了靈果,也蹦跶著跟了過來,挨著她趴下,用溫暖的羽毛貼著她冰涼的手臂,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葉傾霜空洞的目光望著山下蜿蜒的山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布娃娃粗糙的臉頰。
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夕陽的余暉將這一人一雞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長,投下一絲孤寂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