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世不同了,她是準攝政王妃!
棠樾篤定,只要不觸及底線,靖陽侯為了籠絡她,他不會拒絕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果然,靜默片刻后,雖然氣氛仍然壓抑,但靖陽侯還是沉聲開了口:“那是自然!”
秦二夫人猛地站起身反對:“侯爺,不可!”
棠樾抬眼,便見秦二夫人假惺惺對著靖陽侯哭訴,“侯爺明鑒,妾身這些年操持侯府中饋,一直盡心盡力,實在是府中迎來送往、人情世故、日常用度開銷太大,先夫人留下的那些東西早貼補進去了呀!”
棠樾早料到秦氏會賴賬,只是她沒想到精明的秦氏會找這樣一個拙劣的借口。
她唇畔勾起極淡的弧度,緩聲問:“母親此言,倒叫女兒不解了,堂堂侯府的體面,難道竟淪落到要靠我娘留下的嫁妝來撐持了?”
此話一出,靖陽侯面色驟沉:“放肆!”
棠樾立即垂首,姿態恭順,“女兒不敢質疑母親。只是女兒不解,侯府素以清貴傳家,若不是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又怎會動用先夫人遺物度日?如果此事傳揚出去,外人該如何看待侯府?如何議論母親?只怕還會連累父親與兄長聲譽!”
“女兒,也是為侯府著想!“棠樾的聲音清洌如冰擊玉盤,廳內霎時陷入一片死寂。
即使眼簾低垂,棠樾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或驚駭、或憤怒、或晦暗不明。
最沉最重的那道來自靖陽侯,冰冷沉厲,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秦氏本能地想要開口辯駁,卻在觸及靖陽侯面色的瞬間,將話硬生生咽了回去,袖中的手卻是死死攥緊。
一旁的棠云芷目光在靖陽侯和秦氏之間來回逡巡,眉宇間滿是焦急。她只想推棠樾去死,可沒想要損失自己的嫁妝!她娘可是應允過,丹靈夫人的那些嫁妝都是要給她的!
在這片令人窒息的靜默中,靖陽侯聽不出情緒的聲音終于響起:“當年樾姐兒年幼,她母親留下的產業由夫人代為掌管。如今她即將出閣,理應交還!”
“侯爺!”秦二夫人還想說什么。
靖陽侯只冷冷掃她一眼,語氣不容置喙:“此事便交由夫人處置,在樾姐兒出嫁前,所有嫁妝必須清點完畢,如數交還!”
“是,侯爺。”秦二夫人知道此事已無轉圜余地,臉色灰白,牙都快要咬碎了。
那些數不盡的田莊鋪面、房契地契、珠寶古玩,如今竟要全數交還給棠樾這丫頭?這哪里是歸還嫁妝,分明是在剜她的心頭肉啊!
她眼神不善地瞪向棠樾,她早該知道,這丫頭往日的老實怯懦全是偽裝。這才剛定下婚約,貪婪嘴臉就藏不住了!
當初就不該接她回府!
棠云芷的目光死死盯在棠樾身上,那眼神淬了毒似的陰狠。若在往日,她早該鬧開了,可此刻,她死死咬住下唇。
忍住!她必須忍住!
不然這要命的婚事萬一又落到她頭上,她就完了!
“樾姐兒,”靖陽侯目光沉沉,“現在,你可滿意了?”
棠樾仿若沒察覺到他話中的冷意,只屈膝一禮,姿態恭順:“父親英明,女兒謝過父親!”
活了兩世,若論棠樾最了解的人,靖陽侯是其中一個。她這位父親表面忠厚,素有儒將之名,骨子里卻最是自私薄情。能讓他真正在意的,唯有侯府的榮光與前程。
從花廳離開,棠樾被棠云芷攔住了去路。
“呵!六妹妹真是好大的胃口,好厲害的手段!”棠云芷冷笑,語氣里滿是譏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要搬空侯府去填自己的嫁妝呢!”
“姐姐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棠樾停下腳步,微微一笑,“我不過是拿回我娘親留下的遺物,何來搬空侯府一說?還是說,在母親操持下,侯府當真到了要依靠先夫人嫁妝才能維系的地步了?”
“你胡說!”棠云芷臉色驟變,厲聲斥道。
隨即,她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倏地一變,嘴角勾起惡意的弧度,“六妹妹,你不會真以為嫁妝豐厚,就能讓攝政王高看你一眼吧?”
聞言,棠樾故意眨了眨眼,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懵懂:“難道不是?”
“愚蠢!”棠云芷嗤笑一聲,語氣滿是輕蔑,“攝政王殿下何等尊貴,豈是區區黃白之物就能打動得了的?”
她本想直接說出攝政王那些令人膽寒的暴戾傳聞來嚇棠樾的,但話到嘴邊,她又生生咽了回去。
現在說了,豈不是提醒了棠樾,讓她有所防備?
不,她偏不提!
她就要看著棠樾抱著那堆死物,滿懷期待地嫁過去,然后再親自體會從云端跌落、在地獄中掙扎的絕望。
光是想象那場景,棠云芷心頭便有一種扭曲的快意。
這輩子,也該輪到棠樾去嘗嘗那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六妹妹,本來呢,你若是個懂事的,我倒不介意指點你一二。”棠云芷拖長了語調,微微揚起下巴,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一些關于攝政王的秘密,這些秘密可是至關重要,幫助你坐穩攝政王妃之位也是不在話下的,只可惜啊……”
她故意停頓,目光掃過棠樾,等著她著急。
棠樾卻只是靜靜地看著棠云芷表演,順著她的話問:“可惜什么?”
見棠樾果然上鉤,棠云芷心中得意,語氣帶著一絲高高在上的威脅:“可惜你今日太過貪婪!若你此刻去向父親和母親認錯,放棄那些無禮的索求,我或許還能考慮幫你一把!”
“不必了!我不需要!“棠樾差點笑出了聲,“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是我的,我一分都不會讓!“
說完,棠樾轉身就走。
棠云芷指點她?呵!
棠云芷沒料到棠樾會如此干脆地拒絕,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
“棠樾,你別不識好歹!”棠云芷霎時漲紅了臉,她快要氣瘋了。
但棠云芷隨即又安慰自己,棠樾都是一只腳踏進鬼門關的人,就讓她再得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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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陽侯既已發話,秦二夫人縱然一萬個不情愿,也不敢當面違逆。可要她將當年代管的嫁妝全數交出,是絕無可能的。回去后她便稱了病,顯然是打算拖延。
棠樾并不著急。距離婚期還有些日子,她不僅要秦氏將嫁妝連本帶利地歸還,更要利用這段時間,為自己謀劃退路。
棠樾要做的頭一件事,便是購置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