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沈清禾從二哥那里得到消息,說是黑市被人舉報一鍋端掉了,被抓走的那些人全都判了罪,進去買東西的人判得比較輕,拉去政治教育一番就能放出來,賣東西的就比較重了,聽說還有送去農場改造的。
沈興慶和周春鳳嚇得不輕,說什么也不讓沈青松和沈清禾再去黑市了。
沈青松倒沒有被嚇到,他在黑市里混了好幾年,這樣的情況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說這片黑市的背后掌控者叫老黑,舉報黑市的人就是跟老黑不對付,才故意舉報的,而且還給紅委會那邊送了禮,所以這次判得比之前都重。
老黑當時不在黑市倒是逃過一劫,聽說他短時間內不會再搞這些東西了。
最近公社抓得肯定很嚴,沈清禾也打算過段時間再出手,這段時間就先去山上多囤點貨在空間里,下次一次性多出點。
......
“清禾,來這兒!”沈秋苗穿著灰藍色的衣裳,頭發扎在腦后,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就朝沈清禾招了招手。
看著她背簍里滿滿的豬草,沈清禾有些驚訝,“你今天咋來打豬草了?”
沈秋苗上頭有兩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家里人口多,糧食不夠吃,她很能干活兒,平時下地都能得女社員中的滿工分,在沈清禾的記憶里,沈秋苗就沒有一天不在地里的,所以今天看見她來打豬草,她才這么驚訝。
“你病了?”
看著沈清禾關心的眼神,沈秋苗心中一暖,隨即搖搖頭,“沒有......”
她想說些什么,黝黑的臉上卻先發紅了,“我大嫂給我說了一戶人家,我娘說......讓我這段時間先養養,最好把臉養白點再跟人相看相看。”
沈清禾心里響起一道驚雷,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上輩子沈秋苗也是跟她大嫂的娘家表侄結了婚。
她大嫂娘家不在沈家灣,離得還有點遠,不過也是紅旗公社下面的一個村子,她結婚后沒多久沈清禾也結婚了,她忙著顧家的事情以及養育顧淵,除了沈家以外的其他事情都很少理會,就更別說已經遠嫁的沈秋苗了。
她還是聽二嫂劉蘭英偶爾提過一嘴,說沈秋苗婚后日子過得不好,一連生了兩個女兒,她婆家和男人都重男輕女,對她有很大的意見,不僅家里的家務都給她做,她還要下地干活。
最讓人生氣的是她拼命干活賺來的糧食她和女兒都吃不上,全給她幾個妯娌家的男娃吃了,自已和女兒都骨瘦如柴,她娘家也因為她沒有生男孩兒沒有底氣去給她做主。
沈清禾就知道這么多,她記得當時聽到這些消息她還想去沈秋苗婆家去看看她,但是那個時候顧淵喜歡纏著她,她實在是走不開,再加上張滿芳和顧玉華也一直阻攔,后來顧臨川回來帶她去隨軍,這件事就一直被耽擱了。
她還記得當時張滿芳說的話。
“有啥好看的?本來就是沈秋苗自已的問題,她生不出兒子不就讓她男人絕后了嗎?她婆家人又沒有怎么虐待她,你就算去了又能幫到她啥?她娘家人都不好意思去替她做主,你一個外人能干啥?還是別去了。”
那時候的沈清禾跟顧臨川也結婚好多年了,因為顧臨川的原因她也一直沒有生孩子,但那種難以啟齒的原因她也不好對外宣揚,所以別人都以為是她不能生,張滿芳的那些話又何嘗不是在指桑罵槐呢?
她當時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去。
跟顧臨川隨軍之后,她還時常會想到沈秋苗,不知道她過得怎么樣了,但那時候她自已都自顧不暇,家屬院那些人的排擠以及自已的自卑,還有林映雪的暗中挑撥,那段日子可謂是苦不堪言,她好幾次都想帶著顧淵一起回沈家灣,但顧臨川不讓。
再后來,她就在精神病院里待了整整七年。
“清禾,清禾!”見沈清禾一直呆呆的,沈秋苗就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咋了?”
沈清禾反應過來后面色有些復雜,“沒啥,就是想起一些事了。”
“你大嫂介紹的這個人靠譜嗎?家里情況咋樣?”
“我大嫂介紹的,應該靠譜吧,不然我爹娘那里她也說不過去呀。”談及婚嫁之事,沈秋苗還有點羞澀,她看著沈清禾,還以為她是想起了自已吹掉的婚事,就安慰道,“清禾,你別著急,你的條件這么好,以后肯定能找到比顧臨川更好的對象的。”
沈清禾失笑,她才不會因為顧臨川和林映雪那兩個賤人失落呢,“我不著急啊,我現在覺得我年紀還小,在家里多待幾年不好嗎?還能陪著爹娘,要是結了婚,那身上的事兒和責任可太多了。”
“還有什么婆媳關系也很難搞,說到這個,秋苗你一定要擦亮眼睛慢慢看,別著急,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可不能因為人是你大嫂介紹的就掉以輕心,知道嗎?”
沈秋苗臉龐熱熱的,“清禾你對這些事咋這么清楚,搞得好像嫁過人一樣。”
“我娘老是這么跟我講,她還說嫁人不能光看你要嫁的那個人,還要看他的家庭,要考慮周全。”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見沈清禾的神色這么認真,沈秋苗的語氣也鄭重起來。
揭過這個話題,沈秋苗又說:“清禾,你知不知道顧臨川已經去部隊了?林映雪沒跟著一起去,就留在顧家,聽說他們家現在每天都在吵,顧玉華還跟她打架了呢。”
沈清禾不知道這事兒,但也不覺得驚訝,“怎么回事兒?”
“還不就是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張嬸子想讓林映雪做飯做家務還要下地,但林映雪不干,她說她下地已經很累了,這些家務活兒憑什么要她一個人干。”
“張嬸子就說她是兒媳婦,伺候婆婆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難道還要讓婆婆伺候她?還說她下地一天也就能得三四個工分,還不如小孩子呢。”
沈秋苗嘆了聲氣,“清禾,你說結婚之后面對的都是這些嗎?那以后我們結婚是不是也要一邊下地一邊干家務活呢?突然覺得結婚也沒有我娘說得那么好了。”
“想想這么多年,家里的活兒都是我娘干,我爹是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的那種人,兩個哥哥和弟弟也都一樣,我們女人跟男人一樣都要下地,憑什么我們還要做家務,他們就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呢?我覺得這不太對......”沈秋苗的神色有些迷茫。
沈清禾也有所感觸,即便是十幾年后,重男輕女的思想也還是很嚴重,偉人不是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嗎?為什么實際上女人的地位卻還是比男人差了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