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肖壽根看到灶臺旁堆了四捆木頭柈子,接到孫向紅暗號,按兩人先前約定,來到了小樹林。
肖壽根不接話,孫向紅知道他是惱了,說,“王建國是場長,第一天上任,他召集職工大會,讓每個人都發(fā)表意見,又是為農(nóng)場還債和未來發(fā)展著想,如果這個時候站出來反對他,會有很多人不服,傳到上面耳朵,也會認為咱們有意在排擠他。與其明面上反對,還不如順勢而下,他想聽何思為的就讓他聽,鬧出事來責任后果也由他們承擔,王建國自己把自己鬧下去,對咱們來說,也是好事。”
肖壽根說,“以后場長的事不要再提,上面有上面的安排,領(lǐng)導怎么想也是領(lǐng)導的事,如果領(lǐng)導的想法你能猜到,就該你做領(lǐng)導了?!?/p>
這是那天許海說的話,肖壽根也將意思說給孫向紅。
孫向紅摸不透肖壽根是怎么想的,想了想問,“你還在生我的氣?”
肖壽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以后多配合場長工作,把農(nóng)場未來發(fā)展搞上去?!?/p>
說完,也不等孫向紅說,就問,“還有別的事嗎?”
孫向紅說,“沒事就不能多和你說說話了?你什么時候變的這么小氣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怪我,明天我就找場長說說王國棟他們的事,三人一直沒有消息,他是場長,也該拿個主意,給大家一個交代?!?/p>
肖壽根說,“也確實該問問?!?/p>
時候不早,外面又冷,又擔心被人撞到,兩人簡單溝通一下,各自回了窩棚。
王建國到山上后,并沒有直接帶大家就去伐木,昨天開會時,大家提出來的意見和想法,他整理后也給大家一個交代。
首先解決的是吃飯問題,他的想法很簡單,大家是一個集體,飯就在一起吃,女職工每天回來做飯,給滿分,男職工也不要有意見,如果男職工想做飯也可以,大家可以論著來。
最后一商量,男職工們還是贊同女職工做飯,記工分的時候給滿分。
第二件事就是營房的事,王建國闡述了他的想法,他贊同何思為,但是這件事也要和上面去反映。
第三件事,他主動提起失蹤的王國棟三人,加上第二件事,他要下山去營部一下,將這兩件事都解決,然后在營部那邊看看能不能找些活給山上的職工,要帶著職工去外面干活掙工分。
王建國是行動派,將接下來要做的事和職工們交代過后,當著眾人的面,把山上的工作也交到肖壽根手里。
“肖場長,你是老人,職工們信賴你,我不在山上,山上的事就交給你了?!?/p>
肖壽根讓王建國放心。
當天,王建國下山,他帶著郭振生走的。
山上的人,由肖壽根帶著,每天仍舊是伐木上工,換成女職工做飯也是滿工工分,大家心里都舒服,公平了。
就是吃的東西沒有油水。
何思為還有一盒子的油茶面,每天晚上除了吃飯后,她還能沖半杯,即便如此,上山后這幾個月,人瘦的也厲害。
特別是前些天她的東西被收走,干活時手和臉沒有護理好,現(xiàn)在手上都是凍裂的口子,現(xiàn)在再想保養(yǎng)也沒有用,每天晚上回到營地,裂開的口子暖和過來后,都會流出膿水來。
這樣的情況很普遍,幾乎被忽略沒有人在意,大家晚上把盆坐在爐子上把燒水洗臉和腳,何思為則是每天要比別人多換一次熱水,第一次是洗臉洗腳,第二次熱水單獨泡手,把手泡好后,擦干凈抹上凍瘡膏,用紗布包裹好,才上鋪睡覺。
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眼看著進入十二月,71年就要過去了。
王建國是三天后回來,仍舊是只有他和郭振生。
不過他帶回來的卻是好消息,王國棟三人并沒有出事,當初遇到野豬走散后,他們迷失了方向,遇到在那邊出任務(wù)的部隊,將他們送回了營部,三人因為身上有凍傷,所以在營部醫(yī)院養(yǎng)了幾天,山上事情頻頻變動,營里也忘記通知山上。
第二件事是工作的事,王建國在養(yǎng)殖農(nóng)場找到刨糞的活,每人每天刨兩立方,算十個工分,管吃管住。
養(yǎng)殖農(nóng)場最累的活就是刨糞,夏天有味道,冬天天冷,一洋鎬砸下去,就跟砸到石頭上一樣,糞堆沒有一點變化,手卻震的發(fā)麻,加上天寒地凍,一天洋鎬刨下去,手上震的都裂開大口子。
而砸下一塊糞塊,不知道要掄多少洋鎬才能松動砸下來。
但是大家還是愿意干這個活,因為養(yǎng)殖農(nóng)場的伙食和別的農(nóng)場比,油水大,菜里能看到油,更是能看到肉。
生活艱苦,誰敢說自己不饞,為了那口吃的,在外面掄一天洋鎬有干勁。
而且干這個活是每人分工,誰干活誰歇著,兩立方的工作量也不多,兩米長一米寬一米高見方的糞塊壘到一起,就算是兩立方。
往年大家都干過這活,這活還能偷懶找竅門。
大的糞塊碼在外面,搭見方的框架,中間扔小的糞塊,這就是刨的少了,驗收員拿著尺來量時,量到尺寸夠就可以交工,至于中間有多大空隙,多少都能混過去。
王建國見過王國棟他們,直接讓他們先去養(yǎng)殖農(nóng)場,他回到山上,也是要把山上的事情安排一下的。
王建國的想法是留著人看營地,所有人都下山。
刨糞是體力活,年紀大的沈鴻文自然是留下看山的那一個,但是他年紀大,萬一有事,連個遞信的人都沒有,王建國把郭振生也留下,讓他在山上劈營里取暖用的絆子。
郭振生不同意,“場長,下去干活掙工分,我看留一個女職工在山上吧。”
王建國看向六個女職工。
沈鴻文身份有問題,平時大家都不與他接觸,下山是掙工分,而且山下生活也比山上好,當然都不想留在山上。
重要的是男女有別,孤男寡女的,誰知道將來會不會有人議論什么。
何思為正愁找不到機會留下,但是又不能馬上就站起來。
她先等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才站起來,“場長,我留在山上吧,秋天時采的一些草藥沒有處理,沈同志又懂醫(yī),正好我們兩個可以把藥材處理一下?!?/p>
其實,何思為留在山上,還有一種擔心,上次晚上襲擊她的人這事一直沒有解決,如果她下山,對方是不是更有機會下手?
所以留在山上,反而更安全。
王建國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之后他讓大家去收拾東西,早點休息,明天一大早就下山。
出了窩棚,何思為和大家往回走,身后王建國喊她,“何思為,你等一下,有些事我還要囑咐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