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蕭璟珩的面色冷的嚇人。
太醫院的幾位太醫愣是一個字也不敢說,趕緊開了藥膏來。
“每日涂抹三次,三天便可痊愈,只是這傷口的疤痕怕是……”
剩下的話太醫未說,但意思已是十分明顯。
“行了,下去吧。”
蕭璟珩一開口,幾位太醫就像是聽見了天籟之音一樣立刻溜之大吉。
若是繼續留在此處,不定會發生什么事呢。
夏盞原本聽見自家小姐的傷請了太醫,也緊張的跟什么似的,趕緊過來查看。
但看眼下的氣氛,夏盞愣是一個字也沒敢多說,只是跟著其他人一起默默的退了出去,末了還不忘記將房間的門關上。
蕭璟珩凝著楚玉瑤肩膀上那觸目驚心的紅,在看看楚玉瑤如今明顯消瘦下去的那張小臉兒,心里只剩下了心疼。
“那么盯著我做什么,心疼?”
楚玉瑤說不出蕭璟珩看著自已的眼神中有幾分像從前。
與他最恩愛的那幾年中,他也曾像是現在這般。
僅看她身上留下一道細小的傷痕都難過的要命,反倒要讓她來寬慰。
“你怕個什么勁兒?我自幼跟著我爹和我哥操練,受傷早已習慣了,這點小傷不足掛齒。”
她也總是這樣說笑一般的寬慰著,直至被他擁入懷中,一陣嬌笑。
曾經的回憶是那樣的美好。
如今看著更顯成熟,早已成為皇帝的蕭璟珩站在自已眼前,也讓她有些說不出是何滋味。
“別看了。”
楚玉瑤輕輕地拉了拉衣服,本想將裸露在外的肌膚用衣物遮蓋住。
可這細微的動作卻還是帶來一絲刺痛,讓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楚玉瑤倒吸口涼氣,眉頭也微微皺緊。
“太醫說了,這藥還是要上的。”
蕭璟珩沒有給她拒絕自已的機會,而是幾步來到楚玉瑤的跟前,將那已經被血染透的衣服脫下:“不然你這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楚玉瑤比誰都清楚自已的傷究竟如何。
也知道太醫院送來的藥絕對是良方。
賭氣歸賭氣,她還不至于蠢到和自已的身體過不去。
面對蕭璟珩,她沒有絲毫遮掩,只是背過去,留給他一個背影。
那副賭氣的樣子,一如當年。
蕭璟珩眼底閃過一絲笑。
面前人雖早已貴妃的身份自居,可是那一顰一笑,每個動作的細節分明是他的瑤瑤。
蕭璟珩默不作聲,在他面前也從未以皇上自居。
自已當初造的孽,還得一點點的來哄。
蕭璟珩上藥的手法更是輕柔了許多。
也許是感覺到他的誠意,也許是性子使然,讓楚玉瑤注定沒有那么大的脾氣。
原本想起這一路上的辛苦,想起那些流民流離失所居無定處的可憐模樣,想起如今日子過了十年,卻仍然原地踏步,沒有半點進展的模樣,楚玉瑤心里早已積壓了一肚子的氣。
如今肩上冰冰涼涼的,他的手又是那樣的,溫暖,輕輕地掃在肌膚上,竟就這樣一下下的,將她心中原本的氣給掃沒了。
沉思片刻,楚玉瑤這才緩緩的開口,聲音平靜而又帶著幾分嚴肅。
“你可知道如今城外是什么樣子的?”
對于出城這事兒,楚玉瑤沒有半點忌諱。
都是聰明人,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如今,許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距離京城最近的不過五百里竟也會有餓死人的事兒。”
想起那些可憐人,楚玉瑤感覺心頭這股怒氣像是又被提起來一樣。
她巴不得替天下的百姓好好教訓蕭璟珩。
可看著對方那副溫柔的模樣,又實在是有些不得忍。
這復雜的情緒繞在心頭竟是好半天都沒消。
最終也只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你這傷也是……”
見蕭璟珩問起,楚玉瑤腦海中立刻閃過那日的情景。
天空陰沉沉的,那伙賊人仿佛憑空出現的一樣,囂張跋扈更是直直的將矛頭對準了太子。
想起那天的情景,楚玉瑤心中仍有些后怕。
出城本是為了救蕭璟珩的命。
要是真的把自已兒子的性命給搭進去,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楚玉瑤心中想著面色更是一沉又沉。
“我這傷不重要,不如今外面的局勢才重要。”
楚玉瑤終究是忍不住了,轉頭看向身后的蕭璟珩,“現在這樣不行,那些被克扣的賑災款和賑災糧不應該落到不需要的人手里。”
看著她那副激動的樣子,蕭璟珩的心里非但沒有半點因她指責自已而怒氣沖沖,反而是一陣感動。
在楚玉瑤的世界里,擔心的從來都不是皇宮內院中的爭斗不休。
她的心里裝得下天下蒼生。
蕭璟珩心中說不出是怎樣的滋味。
這層窗戶紙雖然還沒捅破,可是在蕭璟珩的心里,這一切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只差那么最后一點機會。
“如今外面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光是處理皇宮中的事情,就足夠讓我頭疼,若是放在以前……”
在楚玉瑤的面前,蕭璟珩才能真的將自已身上的架子全部放下來,亦如當年那般。
就連皇上的稱謂都能一忍再忍。
“若是有一人能在我的身旁時時刻刻的敲打著,如今外面的事情也絕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蕭璟珩說話間眸子已經落在了楚玉瑤的身上,那意思也是再明顯,不過他巴不得自已的皇后能早些回來呢。
總比如今這隔窗說話要好。
誰知這話落到了楚玉瑤的耳朵里,卻像是瞬間變了味道一樣,楚玉瑤愣是將白眼翻到天上去了,心里更是不禁一陣抱怨。
這家伙什么情況?現在居然把責任推到自已頭上來了,難道這些年百姓過得極苦是自已的錯?
“這人啊,說到底總不能一直指望著過去,關鍵時刻還是得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