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梟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目光忽然掃在一旁,還低著頭的楚玉瑤身上。
此人一身男裝瘦弱的很,但從身形上隱約能感覺出是一女子裝扮。
這太子真是愈發的無法無天了,戰場這種地方竟然也能帶著女人前來嗎?
他才多大,便已經荒淫無度到這種程度了?
楚梟心中一陣不爽,立刻拔劍抵在對方的下巴上。
“我剛才說抬頭,你沒聽見嗎?”
打從剛才開始,楚玉瑤的心就砰砰直跳,一直在想著應該怎么跟兄長解釋。
這心里不自覺的也多了幾分愧疚。
可現在聽對方竟然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已說話,楚玉瑤臉色一沉。
抬起頭時面不改色,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一絲不爽。
“你好大的膽子啊,曾經連偷吃我一口蘋果都不敢,現在竟然敢用劍指著我了!”
這聲音,這容貌!
二人四目交疊的那一瞬,楚梟只覺心頭一顫。
若不是此時仍在尸橫遍野的邊疆,他怕是要以為自已是做了一場夢。
一場夢到了妹妹的夢。
“你!”
楚梟的表情變了又變。
握著刀劍的手,竟在此刻有一絲搖晃。
最終直接收了起來。
他不敢再與楚玉瑤對峙。
先前皇上宮中的流言蜚語,他也聽了許多。
早就知道有不少居心叵測之人是鐵了心的要在皇上身旁送幾個與他胞妹神似的女子過去,只為討得皇上一時的歡心。
那些人楚梟有的也曾遠遠的見過。
最多只是有三分相似,卻學不到精髓。
日子久了,倒顯得有些東施效顰的勁兒了。
楚梟只覺可笑,便再沒過問過。
眼前之人竟學了個十成十!
難道不知這越是學的相似,便越是死的早嗎?
可是那雙眼神又是怎樣學的會的。
楚梟心頭一陣復雜,又想起方才的鳴金退兵。
楚寒向來忠心耿耿,若不然他也不會將楚寒留在楚玉瑤的身旁。
這樣的人是不會隨意發號施令的。
蕭與鄢雖說這些年沒做出過多少正經事,可也不至于膽子這么大吧。
那唯一的解釋就是……
楚梟不敢妄下決定,又害怕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最終只得背過身去。
“將這女子送到我帳中,至于其他兩人。”
楚梟略有沉思:“好生看管起來,聽我的吩咐。”
蕭與鄢心里那叫一個憋屈。
自已一沒發號施令,二沒惹什么麻煩,明明是跟著她一起來的,為何她能大搖大擺的進到營帳中,自已反倒是成了監下囚。
自已這太子做的也未免太沒面子了吧。
可楚梟身上氣勢不減。
單單是那雙漆黑的眼睛,就足以將蕭與鄢喉嚨里的所有話憋回去。
蕭與鄢沒別的法子,也只能是認了命。
大帳之中,此處的地勢圖正高掛在其中,這桌上還擺著一壺冷茶,環境談不上太好,尤其是這大帳之內沒有生火,照不到陽光,竟然比外面還要難受。
楚玉瑤進門時下意識的在胳膊上捋了兩下,感覺到溫暖后又被激的打了個寒顫。
“你就待在這種地方?就算是帶軍打仗也得注意環境啊。”
楚玉瑤這嘴里的一陣嘮叨讓楚梟感覺是那樣的熟悉。
他身上曾有舊傷。
天氣稍微潮濕些,關節處就如同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咬一樣。
可帶兵打仗之人又哪能受到多少的關心?
楚梟如今在外,早已習慣了那百蟲蝕骨的感覺。
每天一睜開眼睛,腦子里想的便全是如何取勝。
皇上那頭催得急,邊境又連年來犯,楚梟起初是為了天下的百姓,黎明蒼生。
后來卻覺得這樣的日子或許也算不錯。
總比回到京城去接受自家妹妹已消失了整十年的噩耗要來的好些。
可如今這個容貌與自家胞妹有著實誠相似的人突然出現,這舉手投足間又與記憶中的她完全交疊。
楚梟竟也有些摸不準了。
他沒有將楚玉瑤當做犯人,反倒是任憑對方打探著身后的地勢圖。
“剛才為何鳴金?”
楚玉瑤沒有遮掩。
“我們來時的路上,便瞧見了一小火賊人藏身于密林之中,我雖在此停留時間不久,但這一帶的地勢情況還是觀察得出的,這分明是請君入甕陷阱若是你去了,只怕是有來無回。”
“你懂打仗?”
“我三歲起便熟讀兵書有何不懂?”
眼看楚玉瑤那一臉得意的樣子,楚梟心中更是難受的要命。
他雙手攥緊了拳,強行將心頭的復雜情感壓制下來,指著身后的地勢圖,將自家軍隊的位置與敵方的幾處城池指點的清清楚楚。
“如今我們已被困此處半月有余,再經了幾次游走后,雙方都已疲憊不堪,你看要如何解了這局面?”
說起領兵打仗的事兒,楚玉瑤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那雙泛著靈氣的眼睛,死死的盯著。
在經過一番分析后,她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展開,眼睛里透出一絲光來。
“我知道了!”
楚玉瑤仿佛完全忘記了自已如今的處境,眼睛里面近視興奮用手在地圖上面不斷的指點著。
“我知道應該怎么辦了,這里還需要一個缺口,只要將小部分的部隊送到這邊進行偷襲,便能在短時間內撕開一道口子。”
楚玉瑤說起這方面的事情,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眼睛里都透著光,嘴上更是喋喋不休。
纖纖玉指飛上飛下的直點著,此時也是越說越興奮。
楚玉瑤這會兒已經完全沉浸在兄長交給自已的這道難題上了,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人的眼神已經變了。
當楚玉瑤即將把自已的計劃全部脫口而出時,身旁人終于繃不住,一把拉住了楚玉瑤的手,將人攬進了懷里!
“果然是你,你果然是我的瑤瑤!我就知道你還活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