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瑤禁不住長吁一口氣,用著仿佛看傻子般的目光注視著他。
“要不然呢?難不成我現在就下馬車去給他們亂棍打死?他們可都是……”
都是他的子民啊。
既然今時今日這蕭與鄢身為儲君,來日他們這些子民勢必是要效忠于他的!
那能讓楚玉瑤怎么辦呢?
先前楚家的家規也曾有規定,不可隨意踐踏他人性命,不可殺害老弱婦孺,手無縛雞之力之人!
楚玉瑤自當是將父輩的祖訓牢記在心的。
只是……當下這般處境,一切都容不得她想怎樣。
這幫人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當即將他們兩個人一并給撕碎了填到肚子里果脯般。
尤其是外頭有人悄悄議論的那些話——
“我瞧著這個小娘子的模樣生的這么俊俏,細皮嫩肉的,這……”
“兩腳羊的味道豈能是咱們能夠肖想的!”
“你這話說的,她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即便沒有我們,來日也保不齊會被什么人給看上呢!”
那個男人用胳膊狠狠地碰了碰身側女子的身子,低聲喃喃著。
他們交頭接耳,仿佛是將楚玉瑤還有蕭與鄢當做獵物般,根本不是將他們看做是一個人!
蕭與鄢倒吸了一口寒氣,若是現下他的身邊還有侍衛,興許還能做抵抗掙扎。
可他的身邊那些暗衛早在山洪暴發的時候就已經被沖散了!
莫要說他們死了沒有,即便是沒有死的話,找到這鄢陵郡也是需要一段時日的。
楚玉瑤抬眸朝著卷簾外頭窺瞄一眼,隨即轉身,定定的望著蕭與鄢:“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殺了他們,要么我們把馬車留下,待會找個機會進城去!”
楚寒這么久都沒有回來,她實在是擔心的緊……
也不知道那鄢陵郡中到底是什么狀況。
正當楚玉瑤愁眉不展之際,忽的一道渾厚的男聲響起!
楚寒風塵仆仆的冒著大雨,疾步匆匆朝著他們的方向奔襲而來。
男人渾身濕透了,一時間竟難以讓人分辨,他身上的那到底是雨水還是汗水。
他用袖子擦了擦身上的水漬,接著嚴聲厲色的高聲呵斥一句:“滾開,你們統統都滾開,老子這刀劍無眼,要是待會砍傷了誰,你們可莫要怪老子……”
楚寒在楚玉瑤的印象中,雖然不是什么清風霽月的人物,卻也絕對是和兇神惡煞搭不上邊的。
現在他卻拔出長劍,用著這般手腕恐嚇著這幫人。
一時間,直叫楚玉瑤感到唏噓。
命運當真是會做弄人,硬生生的將一個模樣俊俏的男子,弄成這般。
楚寒摘下身上披著的斗笠,露出了一張面目猙獰的臉。
蜿蜒宛若蜈蚣般的疤痕趴在他的臉上,從眼角直至耳梢。
這副模樣,將面前這幫老弱婦孺們給嚇壞了!
“娘咧……這,這怕不是山匪吧!”
“山匪來了,快跑啊!”
他們蜂擁散去,只剩下了楚寒一臉擔憂的神色望著楚玉瑤。
楚玉瑤如釋重負般的長吁一口氣,用手輕撫著心口:“萬幸,你回來了?!?/p>
“對不起,小姐,屬下回來遲了!”
楚寒的臉上也掠過了一抹愧疚,說話間順勢將他藏匿在懷中的一塊油紙布給拆開。
里面放著兩個糙米粑粑。
蕭與鄢瞧著楚寒遞過來的吃食,僅是掃了一眼,便火速偏過頭去:“這怎么吃???都餿了!”
“餿掉了能怎樣?”
楚玉瑤直接掰下來了一塊,大大方方的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她用著難以置信般的目光盯著蕭與鄢看:“這能吃到一塊餿掉了的粑粑,你就知足吧,你是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么形勢,多少人想吃還求之不得呢!”
“你……你說什么呢,這就是一塊餿掉了的粑粑而已,誰會稀罕吃一塊壞掉的粑粑啊!”
蕭與鄢梗著脖子,臉紅脖子粗的同楚玉瑤狡辯著。
他并非是真的不體恤民情,也不是真的不知曉外頭是什么形勢。
純粹的就是不愿相信那易子而食并非是傳說,而是事實罷了!
楚玉瑤緊蹙著柳眉,看著蕭與鄢的眼神尤為復雜:“你愛吃不吃,不吃就算了!”
她哼了一聲,嗤之以鼻般的朝著蕭與鄢翻了個白眼。
誰樂意慣著他這點臭毛病呢!
蕭與鄢瞧著楚玉瑤真的要將那餿掉的粑粑送到嘴里,他及時開口想要制止……
可惜,還沒等著蕭與鄢把話說完,楚玉瑤已經將那一塊粑粑塞到了嘴里:“這有什么吃不得的,先前我們在軍……外面的時候連吃的都沒有,只能啃樹皮!”
“你這話說的,你老家哪兒的,孤就不相信了,還能有比江南更為貧瘠困苦的地方!”
蕭與鄢置氣一般的抬起手要和楚玉瑤去搶奪那一塊粑粑。
結果因為窗欞上落了雨水,二人抬手去搶奪之際,一個不小心……直接將粑粑給拍飛了出去!
楚玉瑤不假思索的抬起手來,重力一巴掌朝著蕭與鄢的臉上掄了上去!
“蕭與鄢,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弄掉的那是什么?那很有可能是一家幾口人幾天的口糧!你不吃便算了,你可知曉楚寒為了弄到這兩塊粑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她眼眸猩紅一片,似是心頭的情緒再也難以陰霾藏匿。
要知道,從楚玉瑤到了這江南,瞧見眼前的景象之后,心就像是被刀子狠狠地剜了一刀般,隱隱作痛……
這些子民還生活的水深火熱,也難怪蕭景珩總是日夜操勞著政務。
甚至鬢間都已經生出了一縷白絲!
她痛心疾首,偏偏兒子還是個這么不爭氣的!
但凡要是蕭與鄢能夠努努力的話,她何至于這般震怒?
是他執意要來的江南,結果到了這里之后,卻又只知道添亂!
楚玉瑤緊咬著唇瓣:“若你覺得江南日子困苦,你索性待在你的皇宮做你的太子爺,何必大費周折勞民費財的來這里呢?你配做一個太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