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暗暗地嘆息一聲:“皇兄,你這么多年來依舊還是沒改你那心慈手軟的毛病呢,你說若是不滅門的話,如何能夠坐實了王侍郎一家不行人道,逼良為娼害死這么多民女的事實呢?這可是人家小姑娘的家里報仇,血海深仇啊……”
王侍郎一家固然可恨,卻也罪不至死,甚至王侍郎的兒子被蕭琰閹割了之后,將那命根子泡在了酒壇里,就擺在了王家宗祠的正中央!
這件事情,僅僅是聽著就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在大殿上義正言辭的說要讓陛下您斬了貴妃,他說瑤瑤姐姐是妖妃呢,這樣的人,若是不殺,留著讓他那張嘴繼續糟踐姐姐嗎?”
蕭琰一步步徑直朝著蕭景珩靠近,“陛下,若是您護不住姐姐,倒是不妨讓有能力者而上。”
不等著蕭琰把話說完,蕭景珩手中捏著的瓷杯在頃刻間化為一地粉末。
他一雙幽深透著寒意的眼眸瞇起,頃刻間從右手邊拔出了長劍抵在了蕭琰的脖子上:“蕭琰,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所以現在這安康王不管是誰,沒有人會介意的。”
這話,言外之意便是……威脅。
蕭琰不僅是不怕不懼,他將自己的衣襟往下扯了扯:“皇兄,你們還真是夫婦一心呢,上次姐姐一見到我也是這么的劍拔弩張,動不動就要殺了我,我們是一家人啊,你們怎么舍得對我這么狠心的,阿厭真的有這么討厭嗎?”
蕭琰真的很想知道,他們手足分開了十年,在這十年間,他的皇兄沒有找過他一次。
真的就當他死了不存在嗎?
方才蕭景珩說的一番話,狠狠地戳中了蕭琰的心窩。
他說……他在這個世上僅剩下的手足,就只有蕭琰了。
蕭琰抬眸,一雙眼睛猩紅一片的望著蕭景珩:“既然你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你為什么不讓她做皇后?你忌憚的那些人,我可以幫你一一鏟除!”
“朕要做什么,輪不到你在這里指手畫腳!”
伴隨著蕭景珩起身的動作,周圍站著的侍衛,一個個蜂擁而上,紛紛將蕭琰給圍了起來。
蕭琰臉上笑容越發的猙獰,他點點頭:“這么多年,你對外宣稱你對先王妃至愛不渝,背地里卻還別的女人弄出了一個孩子,你三宮六院,一個女人都不少,你也就只是嘴上說你很愛她罷了,蕭景珩,你還真是虛偽!”
蕭琰一甩長袍衣袖,與蕭景珩手持的長劍擦身而過。
那一抹殷紅的血痕順著他的脖頸,一顆顆血水珠子往下流淌著。
蕭景珩看著眼前的禁軍,厲聲呵斥一句:“讓他走!”
他倒是也要看看,蕭琰究竟是打算要玩出什么花樣,蟄伏了整整十年,如今殺入皇城,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待到蕭琰離開,阿影上前一步,他眸色擔憂的看著蕭景珩:“陛下,您如今身子孱弱,您還偏要用內力……這般下去,只怕是會加劇您體內的蠱毒……”
“朕的事,自有分寸。”
蕭景珩長吁了一口氣后,用手輕撫著自己的心口。
他挑起了劍眉,正欲開口說些什么,余光瞥見了不遠處的桌案上擺著一個燉盅。
能夠送到這里的東西,除了她做的,還能有誰呢?
“娘娘說了,袁天師他暫且也不能調配出給陛下您解毒的法子,不過這些藥可以讓您稍作緩解。”
男人上前一步將那燉盅給端了過來。
蕭景珩剛要站起身,不過腦子里一閃而過一抹楚玉瑤的身影,可他的心就像是難以自控般的一陣陣的刺痛著。
這種痛感,不禁讓他感到有些快要暈厥。
靠近她……就靠近了痛苦。
離開了她可就再也觸碰不到他所渴望的幸福。
蕭景珩粗糲的大手輕輕地一遍遍摩挲著杯盞,嘴里低聲呢喃著:“若是來日大廈將傾,瑤兒的能力,應當能夠輔佐與鄢吧?”
“陛下,您說的這都是什么話……”
阿影臉上閃過了一抹難色。
蕭景珩吞噬著苦澀的藥湯,卻又一遍遍的回味著。
這可是他的瑤兒為了他親手燉煮的,是他日思夜想,整整十年!
哪怕是藥,他吃了也一樣的甘之如飴!
“可是我還是覺得與鄢的能力有限,比起他,與微更適合坐在這個位置上,與鄢雖聰慧,卻又太過古板,與微她像極了阿姐和瑤兒……”
蕭景珩抬眸看著窗外那皎潔的月光。
這么多年過去了,阿姐也應當早就投胎成了小女娃吧?
他的至親至愛一個個離他而去,如今身邊剩下的……若是有朝一日,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日,能有楚玉瑤陪著他,倒也足以。
“陛下,您看看這個。”
阿影說罷,將一封奏折送上。
這次蕭琰在京城屠戮的動靜太過迅猛,已經引起了不少朝臣的不滿。
即便蕭琰做的萬無一失,卻也依舊還是引起了旁人的關注。
“有人暗中猜測……是不是陛下您的手筆,畢竟死掉的這些老臣中,有不少人都是不滿您先前對貴妃偏寵。”
阿影長長的嘆息一聲,他將燉盅要給收起。
這般舉動卻被蕭景珩給攔了下來,“放著吧。”
蕭景珩側目瞥了一眼那個瓷盅,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什么楚玉瑤的身影。
就只留下這么一個罐子,記掛著他的思念,也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