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楚玉瑤發覺夏盞的動作有些異常,她總時不時的抬起手來按壓著自己的腿。
這般舉止引起了楚玉瑤的注意,她開口低喚了夏盞一聲:“小春,你的腿是怎么了?”
聽到了楚玉瑤的聲音,夏盞先是一驚,身子一怔,險些要將手里的水桶扔出去。
她忙不迭的快步徑直朝著楚玉瑤的方向走去:“小姐,您怎么出來了,外頭還下著雨呢,難道您忘了,您還有頭疾!”
楚玉瑤沒有說話,而是眸色復雜的打量著夏盞:“你的腿,要不要緊?這是怎么一回事?”
“沒事的,就是奴婢先前在文妃的錦繡宮做差總是犯錯,所以她就罰跪,奴婢跪太多了,這腿……就落下了寒疾。”
即便夏盞是這般說著,卻始終漾著笑顏,云淡風輕的繼續補充一句:“奴婢待會回去用艾灸熏一熏腿,明個就會好了。”
對于楚玉瑤而言,夏盞在她心目中的份量絲毫也不亞于與微和與鄢。
他們是她在這個世上僅剩下的親人了。
夏盞推搡著楚玉瑤,更還將手中唯一的一把傘遞了過去:“小姐,快回去歇息吧。”
至此之后,這件事情便被楚玉瑤埋入心頭,更還吩咐了她:“往后若是沒有什么要緊的事,你就不要出我們甘露宮,只要不遇到外頭的人,你就不必下跪。”
這話,聽的夏盞心頭暖暖的。
在她轉身的那一剎,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夏盞唇瓣微微顫抖著,借著月光,她看了看自己的腳踝處,大片的青筋暴起,血脈上也漸露出了黑紫色。
她告訴楚玉瑤的每一個字眼都是事實,但,卻故意遮掩去了當初文妃對她施展的酷刑。
因為夏盞不愿說出自家小姐先前的習性,更不愿給文妃梳妝。
她便命嬤嬤將那一根根銀針植入她的血脈。
銀針細如發絲一般,會隨著人的脈絡行走。
若不是因為那日夏盞遇到了楚玉瑤,她已經想好了要自裁。
每當雨夜來臨時,她的胳膊四肢都會痛的難能自已。
夏盞的眼淚交錯,渾身濕漉漉的,她一時間自己也分不清身上沾染的這究竟是雨水,還是自己的淚水……
楚玉瑤回到了殿內,始終還是覺得夏盞說的話,有些不大對勁兒。
若是僅僅只用罰跪這一招,對她而言根本不在話下……
小時候因為自己頑劣成性,父親也經常命她罰跪在祠堂,那時候她還不懂事,連累了夏盞也要陪著自己一起跪在祠堂。
久而久之,兩人早就已經跪出了經驗。
況且……
夏盞的性子更為剛直不阿,若非是文妃背地里對她用了什么強硬的手腕,絕不會讓她對文妃交代自己先前的喜好。
楚玉瑤雖是懷疑,卻沒有證據,只能背地里默不作聲的暗中觀察。
時隔兩日。
有了袁天健的藥,明顯與微的狀況有所好轉。
甚至就連與微都出言感慨道:“懿嬪,你說我這算不算是回光返照啊?人家說,只有要死的人才會出現回光返照,就是說這人再蹦跶幾日就要一命嗚呼了。”
她坐在楚玉瑤的妝臺前面,絮絮叨叨說著,還讓楚玉瑤來幫她選發髻樣式還有發釵。
“公主是不會死的,袁天師能掐會算還精通鬼門十三針,他出手,定能幫公主痊愈。”
楚玉瑤說話的時候,垂下了丹眸。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一道高呵——
“陛下到!”
她們母女二人不約而同的轉身回眸朝著身后方看去。
今日蕭景珩穿著一件玄衣紫袍,尋常皇帝穿著的常服大多都是明黃為主,這件衣袍更是為蕭景珩那張俊逸倜儻的臉上平添了幾分妖孽感。
楚玉瑤看的不禁微微一怔,她微蹙著柳眉,隨著與微一道站起身來同他行禮。
男人微微施手,示意著讓她們起身。
與微歡天喜地的朝著蕭景珩的方向跑著過去:“父皇,剛才懿嬪娘娘告訴兒臣,她說這個袁天師可厲害了,先前還幫皇爺爺找過長生不老藥呢,她說,兒臣一定會平安無虞的!”
“嗯……”蕭景珩緘默寡言的應答一聲,那雙深眸卻始終凝聚在楚玉瑤的身上。
楚玉瑤親自為他斟茶,不疾不徐入座。
良久,這才聽到蕭景珩低聲說了一句:“公主先去看看,朕最近得了幾顆明珠,瞧瞧喜不喜歡。”
他隨便一句敷衍的話,就打算要將與微給打發走。
蕭與微也是個心思玲瓏的,她哼了一聲,有些不情不愿的拖沓著步子:“父皇若是不想讓兒臣待在這,吩咐一聲就是了,什么明珠,能有多珍貴,兒臣的宮里多的數不勝數。”
楚玉瑤錯愕,她還不知,今日蕭景珩主動來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直到與微和宮人一道出了門去,他這才緩緩開口說了一句:“這次對溫雨柔行害的幾人都已經暴斃身亡,不過,朕倒是也幫你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他嘴里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解決,莫不是……
楚玉瑤帶有幾分震驚的抬眸看向蕭景珩:“陛下難道是打算要找幾只替罪羊?”
“總要有人做幕后真兇的。”
蕭景珩言簡意賅的說著。
可這根本就不是楚玉瑤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皇帝能夠給自己一個公道,是自己害的,就是她做的,不是她動的手,就務必要給自己一個真相!
“陛下這般做,有違天道,會受天譴的。”
楚玉瑤緊抿著唇瓣,柳眉間也蹙起了一道川字紋。
可蕭景珩卻用著滿目震驚的眼神注視著她:“瑤兒,這有什么區別,反正也是文妃宮里的人。”
怎么能沒有區別呢?
即便是文妃宮里的人,也未必各個都同她齊心,也未必都知曉文妃背地里做的腌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