槸夏盞笑容璀璨,余光從自家小姐手中捏著的繡緞上掠過。
這么久了,一只老虎修修補補,繡緞上毛毛躁躁……
這也未免實在是有些太拿不出手了些。
如今的小小姐,貴為公主,金枝玉葉,身邊什么金貴物什也不缺。
“要不還是奴婢幫小姐繡吧?”夏盞心疼的注視著她手中動作。
楚玉瑤嘆息一聲,對其擺手示意著,“這是我的一番心意,若讓你代勞,算什么?”
如今楚玉瑤貴為嬪位,日子自當是要比起前段時日好了不少。
至少吃食上,內務府那邊和御膳房不敢輕易怠慢她,夜里還能多領到兩根蠟燭,這樣一來,楚玉瑤夜間繡小褂的時候也不至于會太過傷眼。
只是日子雖瞧著好了起來,楚玉瑤的臉上卻始終不見喜色。
直至翌日清晨,文妃邀眾妃嬪赴宴的消息才傳達至甘露宮。
“百花宴一年一度,文妃卻這般懈怠。”
夏盞蹙著眉,按照她對文妃的了解,這次文妃的目的定是不良善。
可……
文妃究竟是想做些什么,一時半會的她也琢磨不出。
待到楚玉瑤簡單收拾一番前往御花園的途中,恰好遇到了那日與錢答應幾人坐在一處的妃嬪。
她們紛紛用著別樣的眼神打量著楚玉瑤,又懼又怕更還透著幾分鄙夷之色。
礙于位份品階,她們就算對楚玉瑤再如何看不慣,卻也不得不施身行禮。
“都起來吧。”
楚玉瑤漫不經心說了一句,接著便徑直朝著那八角涼亭走去。
文妃坐在涼亭最中央的位置上,一見著眾妃嬪到此,她忙不迭起身相迎:“各位妹妹快快起身吧,不必見外了。”
楚玉瑤余光漸落在文妃身側的小人兒身上。
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此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四處打量審視著。
盡管與微年紀還小,卻因自幼便在宮中長大,這皇城內院,宮規森嚴,父親又如今乃是執掌江山的帝王!
她的一言一行,神態中也透著幾分相似蕭景珩的威儀,“一幫狐媚惑主的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知道是來讓父皇看她們的,還是真的來看花的。”
這般伶牙俐齒……
還真是像極了楚玉瑤!
公主余光從那幫妃嬪身上掠過,在她看來,這些女人自當比不過教養她的文妃!
可當她瞧見了楚玉瑤的那一剎,不禁眸光一亮,“你也來了?”
“公主……”
文妃故作擔憂的抬眸看向與微。
可此時小人兒已經歡喜跑著來到了楚玉瑤的身邊,“上次你的那個招蜂引蝶的法子,今日能否再給我試一次?今兒個賞花宴,宴席上蝴蝶蜜蜂多的是這才好玩呢。”
“我——”楚玉瑤意味深長的看向了文妃。
“難得與微這孩子與懿嬪這般投緣,那便讓公主隨你坐下吧。”
文妃擺擺手示意著一旁的太監將公主的座位調換,還不忘笑著對楚玉瑤囑咐道,“今日有勞懿嬪了,若是……懿嬪嫌公主太鬧騰,同我說一聲便是。”
楚玉瑤聽著她的言辭,哪怕早已知曉這些年來與微是被她教養,她擺出這般姿態實在是正常不過。
可她的心,卻依舊像是被什么東西扎著一般,隱隱作痛!
明明與微的母親是她啊!
“我來教你做。”
楚玉瑤回眸吩咐了一旁的夏盞一句,“待會順便將甜水也帶來,我見公主的宮女帶了藥來的。”
“好。”
夏盞應答利落。
隨著夏盞離去之際,楚玉瑤不緊不慢開口對與微詢問道:“我可以教你變戲法,但你要答應我,待會把藥喝了。”
“喝藥?不要不要,那苦澀的藥湯子,喝了這么多天……不!這么多年了,也沒清底兒,我不要做那藥罐子!”
與微開始耍小性子般的鬧騰著,一張臉耷拉著:“我現在也不發熱了,不喝了!你若是不愿意教我戲法,那便算了。”
“上次給你燉的甜水,我今日來之前又特意燉了一盅,若是你覺得藥湯苦澀難以下咽,不如,喝完藥之后再喝點我做的甜水。”
楚玉瑤循序漸進,慢慢的誘導著。
她的女兒她了解,與微吃軟不吃硬的!
公主年紀尚小,到底心性短淺些,經不住這般美食。
她抿抿唇,若有所思般的低聲呢喃一句:“你那天給我吃的甜水味道確實不錯,你能告訴我秘方嗎,我可以讓御膳房來做。”
“這……”
楚玉瑤故意賣了個關子,“待賞花宴結束后,我便將方子交給你身邊的嬤嬤。”
“算你識相!”
與微抬眸睨了她一眼,笑吟吟的又撲在了一旁宮婢的身上:“就是這個,你快點給我,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用這個去招攬蝴蝶和蜜蜂了!”
賞花宴上蝴蝶蜜蜂多的數不勝數。
起初,無人在意與微的舉動,直到她用一根枯樹枝串聯著一根麻繩,引著無數蝴蝶隨著她的動作翩翩起舞。
就像是施了魔咒一般,那些蝴蝶接連著排成了長隊,一排排成群結隊的圍繞著與微手中的棉線飛舞著……
這般場景如夢似幻,甚至一度就連文妃都看呆了眼。
一旁的溫貴人表面上笑吟吟,實則陰陽怪氣的低聲呢喃一句:“難怪呢,陛下會這般寵溺懿嬪娘娘,原是因為懿嬪娘娘這般心思巧妙,能想到旁人不敢想之處,這般民間戲法,若非是懿嬪娘娘,我等許是沒有機緣巧見。”
楚玉瑤聽得出溫貴人的弦外之音,無非就是想說她出身來自于鄉野,難登大雅之堂。
這后宮,就是生吞活剝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人人都心思叵測……
打幼時起便與這些權貴世家打交道的她,只是性子直了些,卻不代表著她懵懂無知。
楚玉瑤勾唇一笑,不慌不惱的反唇相譏道:“既然溫貴人喜歡看,那就多看看吧,我記得你父親乃是錢塘鎮的縣令,錢塘鎮……小地方,沒見過什么世面也屬實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