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就簽,不簽就走人,哪那么多問題?所有來孩樂寶水業公司的員工,現在都是跟東晟集團簽的合同。”
負責招聘的工作人員立刻不耐煩道。
“工資跟在孩樂寶水業公司的沒區別吧?”趙衛東立刻笑著詢問道。
“沒區別。”工作人員擺了擺手。
“那就行。”趙衛東笑呵呵點點頭,便沒有再說什么,然后便跟其他招聘進來的人一道,去了廠區大巴接人的地方。
到地方之后,趙衛東趁著周圍沒工作人員,便從口袋摸出煙,給周圍幾個小年輕散了一圈,詢問了一下他們是跟哪家簽的合同。
這一圈問下來,情況與他一樣,都是跟東晟集團簽的合同。
趙衛東臉上若無其事,但心中卻是微動,拿手機搜了下東晟集團。
根據搜索內容顯示,東晟集團是吳月蓉個人的企業,與孟江縣沒有任何關系。
這情況,讓趙衛東不由得目光微凜。
這種行為,明顯是在縮減孩樂寶水業公司的員工人數,同樣的,也等于是把這些員工資產從孩樂寶水業轉移到了東晟集團。
只是不知道,他們現在去的廠子,到底是孩樂寶水業公司,還是東昇集團。
若是東昇集團的話,那就意味著,孩樂寶水業公司現在是變成了一個殼子,屬于吳月蓉的東昇集團才是真正的核心資產。
說得再難聽點,就是用孩樂寶水業公司的名,來養東昇集團的利。
片刻后,接人的大巴車來了,趙衛東便跟著工人們一起乘車去了廠區。
到了廠區,安排好宿舍,便有技術人員帶著他們這些工人開始搞起了產前培訓。
趙衛東一邊聽著技術人員的話,一邊關注著設備的銘牌。
這一看不打緊,讓趙衛東的心頭跟著一凜。
廠區掛的是孩樂寶水業公司的名字,產線上生產出來的水,也都是貼著孩樂寶水業公司的名字,但是,設備上的銘牌全都是東昇集團。
這就是說,孩樂寶水業公司就提供了個名字,其他的核心資產,全都是東昇集團的。
也可以看出來,孩樂寶水業公司現在大概率是個殼子,除了名字之外,要啥沒啥。
培訓結束,上崗實操了一會兒,便到了吃飯的時間。
趙衛東去食堂吃完飯,就去了廠區樹下跟一群工人蹲著抽煙打屁,順便嘗試從這些人嘴里了解到關于孩樂寶水業公司的更多內情。
“老吳總家里的事兒是真的假的啊?真在爭遺產?”
“比真金還真!我聽人說,都鬧到董事會上了,二房那倆為了這件事差點兒跟小吳總打起來!”
“前幾天老員工去縣委那邊鬧騰的事兒知道吧,聽說就是二房那倆在暗中鼓搗出來的,目的就是把小吳總給趕下臺,順帶著把公司這幾年的情況給戳到明面上,方便他們分遺產。”
“何止是二房的那倆,還有老吳總的那些兄弟姊妹們,哪個是省油的燈,他們都在孩樂寶這邊有股份,有附屬企業,也都想把權從小吳總的手里搶過來。”
“這些人啊,都不是什么好鳥。我聽老員工說,他們現在也都被逼著跟東晟簽合同,不簽的就給你調整到外地分公司,而且就算是簽了,待遇也下降很多。”
“別說咱們這些人了,聽說銷售那邊現在也是,市場都交給東晟集團旗下的公司來管理了,就連咱們生產的東西,過段時間估計都不止是孩樂寶了。”
“……”
抽煙的工人們你一言我一語,閑聊著從各處聽來的消息。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趙衛東臉上沒啥表情波動,時不時的插句話,可內心深處卻是波瀾起伏。
這個東昇集團,基本上屬于是寄生在孩樂寶水業公司的身上,就像是孩樂寶的影子公司,從孩樂寶拿訂單,用孩樂寶的品牌,生產基地也跟孩樂寶共享。
而且,現如今這種寄生已經到了建立產業閉環,脫離孩樂寶的能力,尤其是銷售層面也轉移到東昇集團,還意味著東昇集團不止是要生產,還在補齊銷售短板,搶孩樂寶的飯碗,從孩樂寶身上抽血,往東昇集團身上輸送。
至于品牌多樣,更是在打擦邊球,實際上是在借孩樂寶的名,來給東昇集團打造自已的品牌,轉移走孩樂寶的品牌價值,甚至逐步取而代之。
如果說,孩樂寶水業是吳家的家族企業,這么操作的話,無可厚非,在很多企業其實也都是這么玩的。
但是,孩樂寶水業并非是家族企業,最大的股東其實是在孟江縣的手里,再往大點兒說,是在國家的手里。
現在這些人這么干,明擺著是在損公肥私,把原本該屬于孟江縣,屬于國家的那一份,弄到了他們這些人自已的手里。
甚至,就目前所看到的情況,這些人的胃口已經不止是損公肥私,而是到了貪得無厭的地步,準備把孩兒寶的渠道、設備和品牌這些優質資產都轉移到東昇集團,而把債務、冗員和即將淘汰的舊設備留給孩樂寶這個空殼。
一旦切割完成的時候,孩樂寶就要回到幾十年前的時候,孟江縣手里的股權將一文不值,東昇集團則是趁勢踩著孩樂寶的尸體輕裝上陣,用竊取的資源換取自身的蓬勃發展。
同樣的,等到那個時候,孟江縣就什么都沒了。
但趙衛東沒有急于就此結束,而是選擇留在水業公司,了解更多的情況。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趙衛東在孩樂寶水業公司,或者說是這個掛著孩樂寶牌子,實際上已經被東昇集團掏空的廠區內工作了三天。
這三天里,他和普通工人沒區別,一起上工,熟悉流程,他可以保持低調,沉默寡言,觀察著廠區內的情況。
他發現,這個廠區的管理,也帶著一股子家族企業的味道。
不止是廠區的領導們,包括一些線長之類的小領導,都或多或少能跟吳家扯上些關系,而且言行舉止間都帶著一種自家企業的優越感。
就拿趙衛東所在的灌裝生產線的線長李勇,據說是吳家某個遠方表親,就這樣的關系,在線上對工人們也是呼來喝去,動輒訓斥,對一些漂亮女工動手動腳。
這天,生產線出了點兒故障,檢修排除后,李勇催著加快進度,把損失的時間搶回來。
機器高速運轉,線上的工人手忙腳亂,趙衛東學得快,倒是還能應付得了,但跟他一起進廠的一個叫小馬的女工,因為緊張,手忙腳亂的,貼標進度緩慢,堆了不少水。
“草!你是豬腦子嗎?來幾天了,這點活都干不好?這么慢,你是想讓整條線等你嗎?”李勇巡視過來,看到這情況,指著小馬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小馬本就有些內向,被這一罵,更加慌亂,可越急越出錯,幾瓶水貼錯了標。
“廢物!蠢豬!”李勇見她還出錯,當即抬起手指著小馬的鼻子,唾沫星子橫飛的罵道:“今天給你長點兒記性,這個月績效,全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