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耿書記的意見。”梁友民沉默一下,艱難地點點頭,“就按您說的辦,我會督促邱實端正態度,認真反省錯誤,堅決改正!”
“好。那就這么定了。”耿觀瀾一錘定音,然后將劉文華叫來,簡單交代兩句,道:“通知一下紀委的同志,按照流程辦理,同時告知衛東書記。”
劉文華立刻點頭應下。
市委法院沒有不漏風的墻。
很快,處分決定就在市委大院內傳揚開來。
一時間,東山市市委市政府內暗流涌動。
所有人都被這個結果給震動了。
誰都沒想到,趙衛東來到東山市的第二天,就把第一把火給點燃了,而且這第一把火,燒得還如此猛烈,直接讓盤踞公安系統多年、背景深厚的副局長邱實背了個黨內警告處分!
雖然只是警告處分,可其中蘊含的政治信號卻是極其強烈。
這說明了什么?說明這位年輕的趙書記不僅手腕強硬,敢于硬碰硬,更說明他的手段非常靈活,能夠借助耿觀瀾的力量,達成立威的目的。
不僅如此,這其中透露出的信號,還讓不少人覺得,趙衛東是不是打算就此倒向耿觀瀾一方,而邱實一事,就算是趙衛東向耿觀瀾納的投名狀。
這些消息,一開始還只是小范圍內傳播。
但很快,就開始擴散開來,傳得有鼻子有眼。
“聽說了嗎?新來的趙書記是耿書記的人,一上來就給了梁市長個下馬威!”
“這不奇怪,趙書記那么年輕,想在東山站穩腳跟,肯定要找個靠山!耿書記是班長,靠過去自然最明智!”
“邱實這回算是撞在槍口上了,成了兩位大佬較量的犧牲品。不過,趙書記這投名狀遞的可真夠狠的,我聽說邱實會上做檢討時,臉色都有些發白。”
“以后這東西,耿書記的話語權怕是要更重了。”
“……”
諸如此類的議論,雖然不敢擺在明面上,但不少人私底下還都是在不斷交談,甚至連趙衛東在路上遇到耿觀瀾,倆人打個招呼,都能被解讀出來八百個內涵。
但趙衛東倒向耿觀瀾的論調,卻是喧囂塵上,讓人覺得成了既定事實。
就連高玉蘭,都忍不住給趙衛東發了條消息,詢問他是不是已經做出了決定。
趙衛東看著消息,只是微微一笑,回復了五個字——
讓子彈飛一會!
他當然也聽到了這些風聲,不過,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來東山,不打算在身上貼上任何人的標簽,也從來沒計劃在耿觀瀾和梁友民之間站隊,而是想要借助他們的矛盾,給自已這個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爭取最大的活動空間和話語權,最終形成穩固的三足鼎立態勢。
如果過早被貼上標簽,不僅會徹底得罪梁友民一派,也會讓他的計劃落空。
他心知肚明,這些傳言的背后,絕對是有人在推波助瀾,是有人想要給他貼上【耿觀瀾】的標簽,在他成為耿觀瀾一系的事情在還沒塵埃落定時就變成既定事實。
按照他的判斷,做這種事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劉文華。
因為,釋放出這種訊號,對耿觀瀾最為有利。
不過,他也不擔心這些,找到時機合適的時候,他會表明自已的立場。
沒多久,時機便到來了。
按照日程安排,要召開由耿觀瀾主持的五人小組會議,這是市里最高級別、最核心的決策會議,參會者只有五位——市委書記耿觀瀾、市長梁友民、副書記趙衛東、紀委書記高玉蘭、組織部長段永瑞。
會議召開后,前幾項議題進行的都比較順利,主要是關于近期的一些重點工作安排的通報和協調,耿觀瀾掌握著會議節奏,顯得揮灑自如。
前面的環節進行完之后,很快便進入了最重要的關于東山市下轄區縣較為重要的人事議題環節。
組織部長段永瑞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方案,開始匯報一批重要崗位的調整動議,以及推薦任免人員的一些工作履歷。
趙衛東面無表情的聽著,偶爾端起茶杯喝口水,但余光卻是注意著不遠處梁友民的神情,當看到梁友民眉頭緊鎖后,他便意識到,這些擬提拔調整的干部,只怕大多數與耿觀瀾的關系密切,或者說就是耿系的人馬。
耿觀瀾聽完段永瑞的回報后,環視一下會場,最后目光落在了趙衛東的身上,臉上帶著溫和笑容,道:“衛東書記,你是分管黨務的副書記,你來談談你對這批干部調整的看法吧!這些都是咱們東山市發展的中堅力量,選拔任用一定要慎重……”
這話看似是在征求趙衛東的意見,可實際上卻是一種引導和暗示,希望趙衛東能夠支持這些人事動議,從而在五人小組會議上形成壓倒性優勢,讓梁友民即便是存在著不同意見,也難以翻盤。
梁友民的一顆心也是懸了起來,有些不安的向趙衛東看去。
如果趙衛東此刻表態支持,那就坐實了對方徹底倒向耿觀瀾的傳言,屆時,不止是這批人事安排會順利通過,對他來說,也是沉重一擊。
因為,在五人小組會議上,他本來就只有一張票,處于劣勢,本想著借趙衛東和高玉蘭的到來,打破僵局,不說爭取到多數票,至少能跟梁友民持平。
可若是趙衛東倒向耿觀瀾,那就意味著,耿觀瀾手里就有三張鐵票,等到那時,這會上,還不是耿觀瀾說什么是什么?!
就在這時,趙衛東不慌不忙的合上了手中的本子,臉上露出和煦中略帶歉疚的笑容,先環顧四周:“耿書記、梁市長、玉蘭書記、永瑞部長……”
他先是禮貌的稱呼了在場所有人,然后才緩緩道:“首先,我非常感謝耿書記讓我談談看法,這是對我這個新兵的信任和重視。不過,說實話,我來到東山滿打滿算才幾天時間,除了市委的同志稍稍熟悉一些,對名單上提到的這些同志,基本僅限于檔案室上的了解。”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覺得如果我貿然對這么重要的人事安排發表傾向性意見,恐怕不夠慎重,也是對組織、對干部本人的不負責任。所以,我的想法是,人事工作干系重大,是否可以先放一放,等我多一些調研了解之后,我們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