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小組會議的結果,就像一陣突如其來的颶風,瞬間席卷整個東山市市委大院。
所有之前關于趙衛東已經倒向耿觀瀾的傳言和猜測,在這鐵一般的事實面前,被擊得粉碎。
“聽說了嗎?五人小組會議,趙書記投了反對票。”
“何止是趙書記,高書記也投了反對票!人事動議被擱置了!”
“我的天!不是說趙書記是耿書記的人嗎?這投反對票算怎么回事兒?”
“這還不明白?人家趙書記壓根就沒站隊,之前收拾邱實,那是邱實自已撞在槍口上了,趙書記就事論事,順手丟給耿書記處理,借力打力罷了!”
“這下有意思了,趙書記和高書記兩票!還是挺關鍵的!以后這五人小組會,只怕不是耿書記說了就能算的!”
“何止不是耿書記說了算,要我看,搞不好就要變成三足鼎立!沒想到啊,這趙書記年紀輕輕,手腕竟然這么硬,心思這么深,剛一來就把水給攪渾了,還站在了最有利的位置!”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過話說回來,這樣也好,以前那兩位斗得跟烏眼雞似的,咱們下面的人夾在中間太難受了,現在多一極,說不定反而能制衡一下,沒那么壓抑!”
“制衡?我看是更亂吧!三股力量糾纏,這東山市,以后有好戲看了。”
“……”
各種各樣的議論,在市委大院的暗流中不斷的傳播、發酵,每個人都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政治信號,重新評估這位年輕副書記的分量和意圖,也重新審視東山市的未來格局。
但所有人都感覺到,市委大院的風向,隱約有些不同了。
……
市委書記辦公室內。
劉文華和段永瑞靜靜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會客沙發上,看著靠在辦公椅上沉默不語的耿觀瀾,目光交換一下,都屏息凝神,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他們都是耿觀瀾一手提起來的心腹,深知這位領導表面溫和,實際上掌控欲極強,最不喜歡人和事出現脫離掌控的情況。
趙衛東今天的表現,無疑是一種失控,雖然耿觀瀾在會上保持了風度,但兩人可以確定,耿觀瀾此刻的心里定然是有諸多怒火在翻騰。
只是,哪怕是他們也沒想到,趙衛東今天在五人小組會議上會來這么一手,用干凈利落的一張反對票,向所有人宣告了獨立性和存在感,抽在了那些被他們刻意營造的【趙衛東倒向耿觀瀾】的傳言上,也抽在了耿觀瀾的面皮上。
【這個趙衛東,究竟是想干什么?】
劉文華眉頭緊皺,感覺一陣陣的頭疼。
他發現他有些看不懂趙衛東了,你說他莽撞?他處理邱實的事情很有章法,借力打力玩的十分嫻熟;你說他圓滑?他偏偏在會上不給耿觀瀾面子,直接對抗班長;你說他因為背景所以肆無忌憚?可是,人家沒提過背景一句,用的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讓人抓不住把柄。
但毫無疑問的是,以后面對這位趙副書記,一定得多加小心才是。
段永瑞的臉色要難看的多。
這批人事安排,他花費了大量心血,也向一些人做了隱晦的承諾,甚至一些人都已經有所表示了。
現在被擱置,讓他的威望受損,那些眼巴巴等著位置的人會怎么想?會不會覺得他段永瑞說話不管用了。
而且,那些人的表示怎么辦?還還是不還?
更不必說,他原本有望更進一步,擔任市委副書記,卻被趙衛東這個空降兵給截了胡。
新仇加上舊恨,這一切種種,讓他如何能不怨憎趙衛東。
【不就是仗著有點背景,就囂張狂妄嗎?東山的水深著呢,你想當第三極,小心別把自已淹死!】
段永瑞心頭不無惡意的揣摩著。
這時候,耿觀瀾終于不再沉默,看著劉文華和段永瑞,緩緩道:“你們說,這個趙衛東,到底是想站在我和梁友民中間,火中取栗,貪圖些蠅頭小利,誰給的利益大,就往誰的那邊倒!還是說,他是想伙同高玉蘭,做咱們東山市的第三極?”
“我覺得,他應該沒膽量跟您和梁市長爭,應該就是想來個待價而沽,誰出價高,給的好處多,他就往誰的那邊偏。”劉文華急忙起身,賠笑道。
“是嗎?”耿觀瀾淡漠的笑了笑,看著劉文華,平靜道:“你覺得,他的眼窩子就這么淺?就為了一點兒蠅頭小利?”
劉文華愣怔了一下。
耿觀瀾這話,真是把他給問住了。
“別忘了,他可是河洛省最年輕的市委副書記,甚至都快能帶上有史以來這四個字!而且,這人在西欒縣,在孟江縣所做的一切種種,是那種甘居人下,為了一點兒利益去周旋的人嗎?”這時候,耿觀瀾又加了一句。
劉文華心中瞬間一凜。
的確,趙衛東的身份,還有過往的事跡在那擺著,這位怎么可能會甘愿做個圖章副書記,追逐利益,做那種待價而沽的事情。
“他是想做東山市的第三極!”這時候,段永瑞不假思索道。
“對。”耿觀瀾點了點頭,沉聲道:“這個人,野心不小!而且,很有些手段,你看他今天在會上的表現,有理、有力、有節,也有利!既表明了態度,也沒把路走死,還順勢提出調研的建議,把自已放在了主動的位置!這智慧,真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
劉文華立刻點點頭。
這一次,段永瑞倒是有不同意見,悶聲道:“領導您太高估他了,此人充其量就是有些小聰明,不過是適逢其會,機緣巧合。”
“永瑞同志,我知道你還在為他空降下來的事情不滿,但是,一定要記住,不能帶著有色眼鏡看人。”耿觀瀾笑了笑,向段永瑞淡然道:“他做的那些事,可不是適逢其會、機緣巧合這簡簡單單八個字所能概括的!換我,做不到,換做你,更做不到!”
雖然他的語調平和,但言語中,已是流露出敲打的意味。
段永瑞急忙畢恭畢敬的連稱不敢。
“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這句話,都給我記住了!”耿觀瀾緩緩一句,接著道:“你們都說說,接下來,我們該用什么策略來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