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魏洵砸吧著嘴，“矯情。”
他說，“醫生都說沒什么事，她偏要在醫院住兩天，住唄，反正魏家有錢，不差這一點。”
他咬著煙蒂，說話的時候那支煙一抖一抖，“老不死的總念叨我，想讓我回魏家住兩天，現在這娘們兒來醫院了，我正好今天回去。”
說完他呵呵笑，“這日子過的，真舒服。”
這邊沒說幾句，謝疏風出來了，看到魏洵有些驚訝。
他原本是著急走的，但是聽說魏夫人住了院，病房就在旁邊，他順勢過去了。
也沒停留太久，禮節性的探望一下，說了些場面上的話。
走之前他和謝應則說，老夫人已經打了安定，現在睡過去了，不用在這里守著。
謝應則說好，等謝疏風離開后，站直了身子，“我先去看我奶奶了。”
魏洵揚了揚下巴，“去吧。”
謝應則回了病房，老夫人確實消停了，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病房里有個帶過來的傭人，此時坐在一旁守著。
謝應則看了兩眼，覺得沒什么事，跟傭人交代了一聲，也走了。
魏洵還在走廊站著，跟謝應則視線碰了一下，各自點頭打了招。
等謝應則離開，他低下頭，把嘴里咬著的那支煙拿下來。
煙蒂都快被他給咬斷了，他把煙在掌心捏成一團。
又等了一會兒，魏家病房這邊也消停了，該走的都走了，他才站直身子，理了理衣服。
他沒離開，也沒去魏夫人的病房，而是慢慢悠悠的去了謝老夫人的病房。
先站在門口朝里面看，傭人坐在床邊發著呆。
老夫人則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戴著鼻氧管，面色不太好。
等了幾秒，他推開門。
傭人聽到聲音抬眼看過來，不認識他，站起身，“你好。”
魏洵說，“我是謝大少的朋友，過來看看。”
傭人啊了一聲，“你好，那請坐。”
魏洵沒坐，走到了病床邊，視線垂著看著床上的老人。
老夫人安安穩穩，呼吸清淺，不去看臉色，就像是睡著了。
魏洵問，“打了安定？”
“對。”傭人說，“不過打的少，應該很快能醒過來。”
魏洵點點頭，左右看看，拉了張椅子坐下，“你還沒吃飯吧，我在這幫忙守一下，你去買個早飯吧。”
傭人一愣，趕緊說不用。
魏洵不甚在意的揮揮手，“去吧，我反正也沒事。”
他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我家里人住院了，就在走廊的那一邊，我反正也要在這兒等著。”
他這么說了，傭人也確實是餓了，便沒再推辭，跟他道了謝，出了病房。
不過保險起見，她還是馬上打電話給了謝應則，說了下魏洵的情況。
謝應則有點意外，但是也沒當回事，“那個是魏家的少爺，有他幫忙的話你就趕緊去吃個飯，沒事的。”
這么一說，傭人便也就徹底放心了，快步離開。
魏洵等了一會兒又起身，打開病房門，探著頭朝外面看了看。
見走廊沒人了，他才又回去坐下，盯著老夫人看了一會兒，突然身子向前探著，湊近了她，“陶玲。”
老夫人沒反應，他也不在意，繼續說，“我是魏洵。”
他聲音輕輕的，故意壓低，“可我之前不姓魏，我姓袁，你沒見過我，但你見過我母親，她叫袁茵，記得嗎？”
他盯著老夫人，又說，“不記得的話，我就再提一個人，她叫袁曉，這個你總該想起來了吧。”
老夫人的眼珠在眼皮下慢慢移動，魏洵繼續，“袁曉是我外婆，很多很多年前死于你手，你可不能忘了她。”
他手肘撐著床邊，“沒想到吧，我回來了。”
他笑起來，“你猜我回來是干什么的？嗯？”
老夫人的眼珠轉動的速度明顯快了一些，搭在床上的手指也動了動。
她身體機能不行，尤其心臟衰退的厲害，應該是怕她藥物反應過重，所以鎮定打的不多，也不知她現在能不能聽到他的話。
魏洵又湊近了一些，“過去了這么多年，你不會以為當年的事情就真的過去了吧？”
他說，“你們名利雙收，我家破人亡，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魏洵抬手，一開始是放在老夫人的肩膀上，然后慢慢的移動，落在她的脖頸處。
他慢慢收緊，其實也沒有多大力氣，但能感覺得到老夫人一下子停住呼吸了。
她身子開始不自覺的哆嗦，嘴巴張開，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根本發不出聲音。
魏洵就這么看著她，饒有興趣，一直到走廊有聲音傳來，是叫他名字的。
他松了手，“放心吧，沒想把你怎么樣，逗你玩兒的。”
說完他起身出去。
魏老先生在走廊，正在找他。
他昨晚沒回家，應該是今早得了消息，知道魏夫人被他氣進了醫院，過來探望一番后，就打算抓他興師問罪。
“你來了。”魏洵慢悠悠的走過去，根本無視對方瞪圓的眼睛，把他上下打量一番，“昨天又是在哪個小女朋友家留宿的。”
魏老先生氣的不行，抬手就要揍他。
只不過那巴掌沒有揮下來，魏洵只輕飄飄的一抬手就將他的手腕抓住。
他也沒有甩開，只是稍微用了點力氣，就見魏老先生的神色變了變。
他笑了，這才松開，“生什么氣呢，淡定一點，你看看你老婆，氣性大沒好處。”
魏老先生盯著他，緩了兩下，表情就又平淡了下來。
他說，“你要是再學不會好好跟家里人相處，我魏家未必會留著你。”
“那我走？”魏洵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在你們家呆著。”
他這么一開口，魏老先生就不說話了。
他這輩子風流沒邊，但孩子這方面就像是被下了詛咒一樣，除了自家老婆生的一個，這么多年也就魏洵一個私生子。
沒有刻意避免什么，魏家家大業大，孩子還是養得起的。
可偏偏就是沒有，他也到醫院查了，沒有任何問題。
醫生說他身體健康，孩子嘛，只能看緣分。
結果證明，他跟哪個孩子都沒緣。
僅有的這兩個，一個出事了，現在被關起來戒斷，另一個吊兒郎當，不把他當爹，甚至偶爾看他的眼神，都差點把他當孫子。
他在商場上叱咤多年，不敢說行業翹楚，但在這個圈子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順風又順水。
唯獨在這方面，實在是不盡人意。
他家大業大，總想有個繼承人傳下去。
要不是沒別的孩子，他哪能容忍魏洵瞪著眼睛這么跟他叫板。
魏洵無所謂，晃晃悠悠的朝著魏家夫人的病房走，“趕緊去看看你老婆吧，你昨晚出去浪，她又被我氣一下，可是受盡了委屈呢。”
魏老先生咬著牙，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抬腳過去。
魏夫人靠著病床頭，慘白著一張臉，也是帶上了鼻氧管。
看到魏洵進來，她一瞪眼睛，轉手就拿起旁邊桌上的空花瓶，直接砸了過去，“滾，你給我滾。”
魏洵輕松一躲，花瓶砰的砸在地上，碎片濺的到處都是。
走在后邊的魏老先生停了腳步，看著濺到腳邊的玻璃渣，又抬眼看著病床上的人。
魏夫人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冷著臉把頭轉向一旁，“你也滾。”
她說這話語氣就弱了很多，聲音有些發抖，不知是氣，還是傷心的。
病房里有個傭人，見狀趕緊拿了掃把過來打掃。
魏老先生走過去，語氣也溫和下來，“醫生怎么說？”
魏夫人不說話，繃著一張臉。
傭人見狀只能回答，“急火攻心，不算太嚴重。”
她瞥了一眼魏夫人，“但是醫生說，以后可不能生這么大的氣了，很傷身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