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緩了緩，轉過身來，“程先生。”
她眼眶紅紅，看起來委屈巴巴。
魏洵的聲音便忍不住放輕，“哭什么。”
他說，“會沒事的，這還早期，沒那么兇險，醫生不過是跟你們交代最壞的結果，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未必會走到那一步。”
程妍抬手抹了下眼角，對著魏洵她不方便說太多，就嗯了一聲。
之后她岔開話題，看向魏洵手里的報告，“魏先生也是做了檢查嗎？”
醫生說已經詢問過程夫人，是經過程夫人的同意才把報告單給他的。
但是很顯然程家兄妹倆都不知道這件事。
想了想，魏洵也就沒明確的說，“不是我的，朋友的。”
程妍點點頭，沒再說話。
她興致不高，整個人有些喪。
魏洵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剛想開口安撫兩句，就聽程銘說，“你好好緩緩，我們一會兒還得上樓，別讓咱爸看出來。”
程妍趕緊拍了拍臉，深呼吸。
魏洵那些安撫的話就咽了回去，“那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
他轉身朝停車場走，又把手機拿出來。
剛剛跟趙醫生說會拍照片發給他，想了想，照片還是不保險，他把電話又打了過去。
等那邊接了，他直接說，“趙醫生，我覺得我們還是見面說比較合適。”
對方有些意外，“見面？”
魏洵說，“傍晚應該有趟航班，我回去一趟。”
趙醫生想了想，“行，那你直接到醫院來找我，我今晚值班。”
魏洵說好，電話也就掛了。
他又走了一段才回頭，程妍已經跟程銘走到住院部的大廳門口。
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她也轉頭看過來。
離得挺遠的，但倆人視線明顯是碰上了。
魏洵抬手揮了揮，程妍愣了一下，也沖他擺擺手。
等程家兄妹進了住院部大樓，魏洵才繼續朝停車場走去，上了車，拿出手機，訂了機票。
看了眼時間，他沒猶豫，也沒回家收拾行李，直接驅車朝機場開去。
走高速，將近一個小時開到機場，換登機牌，過安檢，又等了等就上了飛機。
坐下后，魏洵還有點恍惚，他從來沒這樣過，火急火燎，匆匆忙忙，卻不是為自己的事。
緩了緩，他拿出手機，看到上邊有夏時發來的信息，問他晚上要不要帶程妍來家里吃飯。
他都把這件事給忘了，趁著飛機還沒到起飛時間，趕緊給夏時打了電話，“嫂子。”
不等夏時說話，他把自己這邊的情況說了。
夏時一愣，“要回去？回去照顧你母親？”
她問，“不是說她出門旅游了嗎？”
“不是。”魏洵說，“只是有點事情要回去一趟，不是照顧我媽。”
他說，“也就一兩天，就回來了。”
夏時松了口氣，“嚇我一跳，我以為你這就要走了，也沒提前知會。”
魏洵笑了笑，又忍不住開始扯犢子，“怎么，舍不得我啊？”
“是啊。”夏時說，“是挺舍不得。”
魏洵說，“我怎么記得你以前挺煩我的。”
他還提了個事，“那時候你在醫院，我去看你，你在病房里一聽到我的聲音就開始裝睡。”
夏時哈哈笑，不遮不掩，“那時候確實挺煩你。”
她又說，“此一時，彼一時嘛。”
說完了，她問，“這么突然的要回去，是你母親那邊出事兒了？”
“沒有。”魏洵想了想，“我那邊有個認識的醫生，我拿了程老先生的檢查報告，想過去問問。”
事情還不知結果，這話對著別人，他是絕不會說出口的，但是對著夏時，他不想隱瞞。
夏時有些意外，“你還專門跑回去了？”
她又說，“你大哥也托人去問了，還沒結果。”
魏洵說，“我先回去看看吧，我記得那醫生挺擅長腫瘤方面疾病的。”
今天他打電話跟對方溝通，趙醫生一聽說是早期，讓他先拿報告，聽他的意思，救治的幾率挺大。
他還是得問一問，要不然不安心。
夏時說好，“那你先問，你大哥這邊也等等看，希望能有個好結果。”
又說了幾句電話就掛了。
魏洵把手機放下，他挨著窗口，看了眼外邊，緩緩的吐了口氣。
……
前一天晚上是程銘守的夜，今晚換成了程妍。
程夫人沒來，她狀態不好，怕被程老先生看出來。
天色全黑，程老先生早早的躺了下來。
程妍在病房里呆了一會，電話響了，是程夫人打過來的。
她起身出去接，“媽。”
程夫人狀態好了一些，說話語氣平淡下來了，“你爸怎么樣？”
程妍說，“挺好。”
生病的是他，可心情最穩得住的也是他。
程夫人嗯一聲，“你爸啊，這輩子就要強，什么事兒都不怕。”
程妍怕她聊著聊著又情緒上頭，趕緊岔開了話題，“爸說明天想喝蓮藕排骨湯，明早讓阿姨燉好，你過來的時候帶過來。”
“好好好。”程夫人趕緊答應下來，又問了問明早她要吃什么，說是一起帶了。
絮絮叨叨聊了一會兒，電話就掛了。
程妍抬腳要進病房，突然就聽到有人叫她，“妍妍。”
她被嚇一跳，轉頭看過去，鄒鵬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他西裝革履，單手插兜。
說實話，鄒鵬長得還行，加上很早就在商場上打拼，這么多年下來，氣場有，氣質也有。
尤其他這么直直的看過來，眼底像藏有多深的情意一樣。
但凡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被他這么看著，都會免不了小鹿亂撞。
可程妍沒有，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沒說話。
鄒鵬走了過來，同時轉頭看向病房里，“叔叔情況怎么樣？”
程妍沒回應，只是問，“你來干什么？”
鄒鵬聽得出她語氣里的反感，像模像樣的嘆了口氣，“之前的事瞞著你，確實是我不對，你生我氣也是應該的。”
他說，“但是中間真的有誤會，我知道想挽回你太難了，但還是想把我的事情解釋清楚，我們倆即便最后不能在一起，我也不想在你心里是那樣一個齷齪的形象。”
他放緩了聲音，又說，“事情并非魏洵所說的那樣，我之前確實是交了個女朋友，這個沒告訴你，是因為在認識你之前，我就已經跟她分手了。”
程妍并不想聽這個，抬腳就要回病房。
鄒鵬腳步一挪，擋在她面前，“妍妍。”
程妍皺眉，剛要開口，他馬上繼續解釋，“那個前女友，我并不知道她懷孕了，她沒有告訴我，我們倆在一起的時間也并不長，她家境不好，我們家一直不同意，所以才沒有對外公開，中間相處的時候一直也磨合的不太好，我們倆的爭吵就沒停過，到后來她也累，我也累，所以想著長痛不如短痛，就分開了。”
他又說，“我不知道我媽去見了她，魏洵后邊說的那些我都不清楚。”
說著他舉起手，擺出了發誓的姿勢，“我向你保證，我這次跟你說的都是真的。”
程妍眼里的厭惡都快化成實質了，“跟我有什么關系？”
她說，“鄒先生若是記憶力沒退化，應該記得我跟你說過吧，我不喜歡你，跟你與別人有沒有孩子，是不是始亂終棄都沒有關系，我單純就是不喜歡你這個人。”
她笑了，“你就算干干凈凈，光明磊落，我也對你半分心思都沒有，何況你還做不到前面那些。”
話說完，她繞過鄒鵬，“別再糾纏，我爸確實是病了，我們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但你若再沒完沒了，我也不是抽不出精力來對付你。”
鄒鵬原本還想追上去，身子都已經轉過去，也上前了兩步，一聽她說這個，又停了下來。
程妍背對著他，也就沒看到他沉下的表情。
進了病房，程妍放輕了聲音去洗漱，然后關了病房里的大燈，在陪護床上合衣躺下。
她沒陪護過，心里又亂七八糟，有點兒睡不著。
等了一會兒，她摸出手機隨便的翻了翻。
其實也沒什么可看的，她無意的翻了下微信，正好翻到了和魏洵的聊天頁面。
倆人沒有聊過天，也就只是添加好友時系統提示的消息。
程妍瞄了一眼病房門口，走廊的燈是亮著的，也不知道鄒鵬走沒走。
想了想，她給魏洵發了條消息，問他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