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宴走的時候叮囑夏時早點睡。
可夏時怎么睡得著,她心里長了草一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時不時的看一看手機。
她想給謝長宴打個電話問問,又怕他現在不方便接。
想發信息過去,又實在不知如何組織話術,才顯得自己問的沒那么突兀,不像是在看熱鬧。
這么糾結了好久,手機突然嗡嗡起來。
夏時被嚇一跳,第一反應是謝長宴處理完老宅的事,給她打電話報備。
她想都沒想就給接了。
只不過接完才看清屏幕上顯示的不是謝長宴的名字,而是一串數字。
夏時有些意外,電話貼在耳邊,“謝老先生?”
謝疏風說,“是我。”
夏時沒搞明白,謝長宴說老宅那邊出事了,不管是謝疏風還是蘇文榮,又或者是謝應則。
此時他都應該沒時間搭理自己才對。
仔細的聽了聽,電話里沒有別人的聲音,謝疏風應該是在獨處。
她不方便問對方在哪,就只能說,“有事?”
謝疏風說,“沒等到夏小姐的消息,所以打電話問問。”
夏時已經出了月子,也去醫院體檢完了,想來謝疏風是得了她的體檢結果了,知道一切正常,所以離開的事情也就應該提上日程。
他又說,“夏小姐如果做好計劃了,可要跟我說一聲,畢竟現在我就只是付了定金而已,還有尾款要給你。”
夏時轉頭看著嬰兒床上的小影子,抿著唇。
謝疏風又說,“按照之前的說法,夏小姐離開后是不能留在江城,以后也不能再回來的,可還記得?”
“謝老先生。”夏時開口,沒回答他的話,而是說,“你上次給我的卡,里面的錢我一分沒動,你看是你的人過來拿走,還是我讓謝長宴給你送過去。”
她深呼吸一口氣,“安安還沒出院,我近期是沒打算離開的。”
她說,“本是想要通知謝先生一聲的,但聽說最近你事情挺多,也就沒打擾,沒想到老先生這種時候還惦記著我,真是有勞了。”
謝疏風并不意外她會這樣說,嗯了一聲,“好,知道了。”
他也很干脆,沒有勸說,沒有威脅,“那就不打擾了。”
隨后電話掛斷。
夏時把手機放下,這下子是徹底睡不著了。
……
手機放下,謝疏風對著門外開口,“進來吧。”
書房的門被打開,謝長宴進門。
謝疏風站在窗口,對著外面,并未回頭看他,只是問,“要過來給你媽求情?”
“不求情。”謝長宴走到他旁邊,“就想問你怎么打算的?”
謝疏風一聽就笑了,“什么?”
謝長宴說,“是好聚好散,還是要拉扯糾纏。”
“拉扯糾纏?”謝疏風覺得有意思,“如果換成你和夏時,你會做什么選擇?”
謝長宴皺了眉,不是很喜歡他這種假設。
謝疏風一看他這樣,就勾著嘴角,“所以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和她拉扯?”
他話說的很直白,“有感情才會拉扯。”
謝長宴可從沒覺得他們有感情,只是不相信謝疏風的為人,不信他會痛痛快快的離婚。
他看著謝疏風沒說話。
謝疏風轉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你媽讓你回來的?”
他說,“她也真好意思。”
這個事情他似乎并未當回事,說話漫不經心的,“你回來能怎么樣,你能幫她處理什么?”
他拿出煙盒,挑了一支,沒點燃,先是用手捻著,然后在鼻下輕嗅,“不用你管,這種事情哪輪得到你來插手,她自己犯錯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有一天會面臨這個局面,有能力闖禍,卻沒能力收拾爛攤子,她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謝長宴說,“你若是不想拉扯,那就跟她好聚好散,這么多就算沒感情,她還有苦勞,沒怎么照顧家,也替你在公司打點了不少……”
他后邊還有話要說。
但是謝疏風轉眼看過來,表情似笑非笑,就讓他停了話頭。
謝疏風問他,“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沒必要遮掩,謝長宴說,“一開始就知道了,不過我媽跟他也并不是背著你來往多年,他們才在一起。”
他說,“沈繼良還算干脆,生了二心就離了婚,是我媽這邊膽小怯懦。”
這話倒也不是抬高沈繼良,指責蘇文榮。
不過是想提醒謝疏風沈繼良的離婚時間,他和曾瓊蘭離婚也不算特別久,證明和蘇文榮在一起時間也不長。
蘇文榮有錯,但不算十惡不赦。
今天如果他不點破,她也會主動提離婚,雖說是存了心思遮掩她犯錯的事兒,但至少沒想過使壞,也愿意跟他好聚好散。
人不善良,卻也不算惡毒。
謝疏風的態度不明顯,依舊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樣子,點著頭,“這樣。”
那支煙被他捏在指尖,慢慢揉捏成團。
他突然岔開了話題,問謝長宴,“那個高項,你們倆怎么認識的來著?”
謝長宴一愣,實話實說,“幫過他一個忙,有個案子跨了市區,我正好在那邊有點人脈,幫他疏通了下關系。”
“這樣啊。”謝疏風笑了,“上次看他出來迎你,就覺得你們倆關系匪淺。”
“其實也就那樣。”謝長宴說,“他不過是公事公辦,別人的話他也會出來迎接,他那個人出了名的一根筋,你又不是不知道。”
謝疏風當然知道,之前他挺想拉攏高項。
他這個人最喜歡拓展人脈,尤其是和政府機關的人員。
高項最初是他的目標,但是他真的是一根筋,完全不懂變通。
謝疏風是聰明人,一兩次接觸就能察覺對方的脾氣想法。
這種太有性格的人不容易拉攏,尤其還聰明,他手里沾著的東西太多,最后很容易翻車。
所以到后面他放棄了。
謝疏風說,“我只是聽說他性子耿直,但凡轉轉腦筋,現在都不只是這個職位。”
不過他也說,“但是這種人一旦認定了某件事情,輕易就不會改變,你能夠交下他這個朋友,對你以后有好處。”
謝長宴說,“算不得朋友,只能說有那么點交情,但是他們這個職業最忌諱的就是有過多個人情感牽扯,所以別看我之前幫過他,但在他這里,什么也都要按規矩來。”
謝疏風點頭,沒再說別的。
謝長宴抬手看了一眼時間,不早了。
他剛剛去了謝應則房間,里面東西都帶走的差不多了,所以也不確定他今晚回不回。
猶豫了幾秒,謝長宴說,“我媽還在房間,我讓她帶兩件衣服,送她去酒店住吧。”
他說,“現在這種情況,她不適合留在這邊了。”
謝疏風沒說話,只低頭拿著手機,很快解鎖,點了兩下,又回到主屏。
謝長宴依舊沒看清他手機上顯示了什么,不過此時也沒那個心思再去窺探了,見他沒反應,當他默認。
他轉身往外走,但是到門口的時候,想了想又停了,回頭看謝疏風。
謝疏風的余光應該一直在注意他,他停下來,他就抬頭。
父子倆視線相碰,謝長宴問,“你應該也早就知道她和沈繼良的事兒吧,怎么今天突然戳穿了?”
謝疏風沒回答,只靠著椅背,翹著腿,雙手交叉放在腿上,那是一個很慵懶的姿態。
今天這事兒放在任何個男人身上,不說多大的打擊,但也是個挺大的侮辱。
可他似乎根本就沒當回事兒,甚至仔細看,還有點悠然。
謝長宴說,“肖青的案子還沒結,你現在事情纏身,這并不是一個跟我媽攤牌的好時機。”
“確實。”謝疏風說,“但什么時候是好時機,所謂的好時機有什么標準?”
他笑了一下,“不過就是挺煩的,看到她在面前晃就更煩,就想把這件事處理了。”
謝長宴眉心微微蹙著,不信他的話。
但是他如此說,他沒有辦法反駁,最后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
從書房出來,他去了謝疏風的房間,此時房間里只有蘇文榮。
她身上裹著個大毯子,還是全身發抖,手里捏著手機。
謝長宴推門進去的時候,手機正嗡嗡個不停,一看就是有電話打進來。
蘇文榮沒接。
謝長宴走過去,把手機從她手中拿過來,沈繼良打來的,他接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