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繼良靠在一旁，微微瞇著眼。
他臉上的血跡沒擦掉，早干了，繃在臉上，睫毛也粘連在一起，連眨眼這個動作都極其的不自在。
他好一會才用鼻子輕哼一口氣，“我也后悔，不離婚好了。”
那么多年，曾瓊蘭對他自是沒話說的，別看她是個富家大小姐，可也沒有瞧低過他。
她給他股份，將他帶進曾家公司，提拔他成副總。
沈繼良知道自己是個沒能力的，優柔寡斷，遇事不決。
只是從前心高氣傲，總拿懷才不遇當借口。
這段時間不順的日子過多了，變得愛反省了，也就愿意承認自己之前錯的有多離譜，又有多不識好歹。
明明有那么好的日子，老婆善解人意，女兒也乖巧聽話，他偏偏不過，自己給作沒了。
想到這里他笑了，從一開始的輕笑，變成哈哈大笑。
笑完他話鋒又一轉，“我真是傻啊，最初你就是為了謝疏風把我踹了，我居然還一頭扎進來，想著能跟你白頭到老，真賤。”
他語氣里還是帶著指責的。
蘇文榮轉頭看他，皺著眉頭，即便是冷靜下來，也不愿意承擔所有責任，她說，“你也坑了我，若不是你來撩撥，我不可能走到今天這步。”
隨后她又說，“當年我為了好生活，主動提的分開，可你以為我看不出么，你也早就動搖了，你也想攀上瓊蘭，但是你自尊心強，怕落口舌，怕被指責，就選擇按兵不動，等著我先提出來，而我雖看得明白，卻到底對你還有些感情，會覺得對不住你，會控制不住的幻想若我堅持，你也不會開口，我們一起，興許好好奮斗，日子也能翻身。”
停頓了一下，她繼續，“陷在這樣的情緒里，你在我心里的形象雖有瑕疵，但整體是美好的，再加上謝疏風對我過于冷淡，所以我沒堅守得住自己，這是我的問題，但是沈繼良，別把自己說的多無辜，你也不是好玩意兒，你敢說這些年除了我，你對別的女人沒有心猿意馬過嗎？”
“你有。”蘇文榮不給沈繼良反駁的機會，馬上又接著說，“只不過你沒那個膽子，瓊蘭是眼里不揉沙的人，一旦你邁出那一步，你在她那里就再也沒有回頭路，所以那些年你不敢，不是你沒動過心思。”
她盯著沈繼良，眼神直直的，透過他那張糊滿了血的臉，似乎想要看進他心底，“你摸著良心說，你能反駁嗎？”
沈繼良反駁不了，他得說實話，這些年有的時候確實是飄了，出去應酬，合作商往他懷里塞女人，他不是沒動過心思，有的時候借著酒勁兒，也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念頭，想著最后就用醉酒當借口，犯一次錯又能怎么樣。
但終究是沒敢。
他心里明白，一旦發生，曾瓊蘭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的。
曾大小姐在經濟上可以沒那么計較，但是感情上不行。
他和曾瓊蘭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太明白她了，她在感情上要求很高，容不得丁點兒的背叛。
沈繼良不說話了，蘇文榮就冷笑，“這么多年過去，你不僅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更強，還變得更虛偽了。”
等了等她說，“也更惡心了。”
沈繼良轉頭看她，因為門開著，又一眼掃到了外邊的謝疏風。
謝疏風沒看向這邊，他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捏著手機，手指輕輕滑動，不知在查看什么。
相對于從前，謝疏風肯定是落魄的，但他再怎么落魄，看著也依舊氣場十足，依舊從容不迫。
這就讓沈繼良更恨。
他從最開始謝疏風接近蘇文榮的時候就厭惡他，不過就是投了個好胎，不過就是仗著自己有兩個臭錢，天天擺出一副瞧任何人都不起的樣子，裝什么逼。
年輕的時候每次看到他，他都咬牙切齒，現在年紀大了也無法釋懷，甚至對他的恨意也只增不減。
這個男人，被他戴了綠帽子，稍微有點血性的人都無法承受的事，他居然沒表現出一丁點兒的介意。
沈繼良一個脾氣上頭，沒忍住，沖著謝疏風喊，“姓謝的，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再牛逼又能如何，還不是得給我刷鍋。”
他又說，“你老婆就是因為我跟你離的婚，在你們離婚之前，我們倆就已經勾搭到一起了。”
說到這里他呵呵笑，身上也不知道哪兒疼，好像哪兒都疼，尤其笑起來各種牽扯，疼得他直咳嗽。
可這也并沒有妨礙他后邊的話，他說，“你老婆帶著一身印子回到你們的床上，連你們的床上都沾染了我的氣息。”
似乎這樣說能讓他心里覺得痛快，他越說越離譜，“那么多年了，你知道她喜歡什么姿勢嗎，你知道她叫起來……”
“沈繼良。”蘇文榮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撲了過來，“你要不要臉？”
年過半百，被抖落這些事，蘇文榮已經不只是羞恥和害怕，更多的是憎恨。
沈繼良本來就坐不穩，一下子被她撲倒，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可他依舊呵呵笑，依舊大著聲音，“有錢了不起么，又能怎么樣，老婆不還是照樣被別人睡，我瞧不起你，謝疏風，我永遠都瞧不起你。”
蘇文榮直接騎上他身子，掐著他脖子，“你給我閉嘴，聽到沒有？你給我閉嘴。”
她手上用力，沈繼良后面的話說不出來，也看不出他臉色變沒變。
他似乎想伸手推蘇文榮，但又沒那個力氣。
謝疏風走到門口，面上的表情是沒有任何變化的，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人過來直接拎著蘇文榮，將她拉到旁邊。
沈繼良得了空喘息，一口氣沒喘勻，翻身趴在地上一頓咳。
似乎肺都要炸了，他咳的幾度干嘔。
謝疏風慢悠悠走到他旁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很久都沒碰過她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那點事兒？”
他說，“故意給你們創造機會，要不然你怎么離婚，你手里的股份怎么賣給我？”
沈繼良一愣，抬眼看他。
謝疏風隨后嘆口氣，“當初給謝長宴下藥，那房間是你開的，也是你守在門口，這中間怎么還能出岔子？”
他說，“但凡一切順利，現在曾家公司都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
說完他嘖嘖，“你們有一個算一個，真是廢物，當初我怎么會在你們這些人身上抱希望。”
沈繼良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蘇文榮也愣了，看著他。
一直到沈繼良又猛地咳起來，不知是哪里受了傷，他嘔了一下，都是血。
謝疏風用鼻子哼了口氣，示意旁邊的人把他拖出去。
蘇文榮一見，明顯被嚇一跳，以為隨后她也要被拖出去，趕緊挪著身子往后躲。
但是沒有，沈繼良被拖到外邊，扔在空地上，離著鐵皮房的門口不遠。
蘇文榮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他。
今天陽光不錯，即便周圍空曠，風也沒那么大了。
她聽到謝疏風問，“繼續你剛剛的話，還有什么？”
剛剛的話。
剛剛……
蘇文榮一下子反應過來，他是說沈繼良之前的那些爆料，爆料他們倆那些親密的事情。
沈繼良還真就開口了，“你想聽？那我就告訴你。”
他明顯是破罐子破摔了，還笑了兩下，牽扯的身子都跟著抽 動，“她在床上特別熱情，她每次都喜歡我……”
“沈繼良。”蘇文榮沒管那么多，直接爬起來沖了出去。
謝疏風站在一旁，似是料到了她這個舉動，往旁邊挪了一下。
蘇文榮先是撲上去捶打沈繼良，“你他媽給我閉嘴，我讓你閉嘴聽沒聽見，不要臉的東西，你想毀了我是不是？”
那些話說出來，難保不會刺激到謝疏風，謝疏風如今喪心病狂，一個氣急，她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