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打過去，但顧父并不在辦公室，對面讓她兩分鐘后再打。
等一會再打過去，電話里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
“你好！”
南瑾的聲音有些復雜，輕聲道：“爸，是我。”
顧父心神輕顫，在座椅上坐下來，握著電話的手微微的顫抖。
“小燭，你現在在哪里？過得還好嗎？”
他的聲音低啞：“你這孩子，這么久了，怎么也沒個電話回來？”
南瑾：“爸，我現在在D市，過得挺好的，你最近怎么樣？身體好嗎？”
“好，爸這里什么都好。”顧父頓了下，輕聲問：“聽說，邵軒去找你了？他沒有惹你生氣吧？你會不會回來？”
南瑾：“爸，我與他已經成為過去式了，不會再有可能了。”
“而且，他已經與梁雨柔領證了，不是嗎？”
顧父重重嘆氣：“是那個臭小子對不起你，你不愿意回來也是對的。”
“你給個地址，我改天給你買些東西寄過去。”
“鄉下的日子不好過吧？還有錢用嗎？沒錢了跟爸說。”
別的下鄉知青都有家人給寄東西，她卻什么也沒有，得多孤獨啊？
南瑾輕笑：“爸，我沒事的，我還有錢呢，前些時間我幫了組織上一個忙，給我獎勵了一千塊錢呢，我都存起來了。”
“我現在也不在村子里，你給我寄東西我也收不到的，就不用浪費了。”
顧父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事，詳細地問了問。
他在廠里，不用計較電話費，她在軍區辦公室，想來也沒人收她的電話費，兩人聊了很多。
跟顧父聊天很輕松，他是一名合格的父親，哪怕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以前，他排除袁麗梅的反對，非要送她讀到高中，這份情，在這個年代，就算很多親生父親也做不到。
臨掛電話前，她提醒了一句：“爸，如果有余錢，你不如買些房子或者土地。”
顧父怔了下，還在回味她這句話，那邊她已經說再見，掛了電話。
他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嘟嘟忙音，緩緩掛上電話。
腦海里還在回蕩著她最后的那句話，買房子或土地？
他們現在這棟房子，就是他剛當上副廠長沒多久，從一名被擼下來的領導手中買過來的。
房子總共有三層呢，但他們其實只住兩層就足夠了，他覺得這樣挺好的。
但現在聽到南瑾的話，他莫名覺得，他應該相信她。
他自己私下存了一千多塊，這點錢算不上多，卻也不少了。
家里的公賬上還有四千多塊，但不可能全部拿出來買房子。
他們總還要生活，所以這事兒不現實。
那就唯有南瑾后面話中的，買土地。
他們不可能去種地，那買地來干什么？以后修房子？
他想不通這些，但想了想，他還是決定按南瑾的話做。
買土地花不了多少錢，他自己的私房錢就足夠。
等有空后，他去打聽看看。
南瑾掛了電話，坐在那里發呆了一會，才站起來走出去。
陸首長站在外面與人說話，看到她出來，他迎面走過來。
“丫頭，你休息得怎么樣了？沒事吧？”
南瑾立正行了個軍禮，恭敬回應：“回首長的話，丫頭沒事。”
陸首長怔了下， 隨后伸手拍上她的肩膀，無奈笑道：“臭丫頭。”
“進來陪老頭子說說話。”
他走進辦公室，南瑾朝其余的人也行了禮，左右看看，沒有看到袁錚。
她只好跟著進去，在陸首長的示意下坐下來。
她坐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微垂著頭沒有看陸首長。
“聽說，你前夫帶著新婚妻子去找你麻煩？”
南瑾倒是沒想到，他一個首長竟然如此八卦，開頭就問如此這直白的話。
“嗯。”
“聽說，你推著自行車，追敵人跑了幾公里？還把自行車掄起來對敵？”
南瑾的頭垂低了些：“嗯。”
“聽說，遇上敵人時，你背著行囊，把賀華安那老小子拉著跑？”
南瑾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細若蚊蠅：“嗯。”
陸首長直接拍板：“丫頭，加入部隊吧，沒有哪里比部隊更適合你的了。”
她這是天生力大如牛， 還是速度如風？這樣的體質，不進部隊太可惜了。
南瑾不愿意啊，她舍不得她在里坑村那邊，好不容易與大隊長等人打好的關系。
她還要回去買地皮修房子呢。
只是，袁錚私下問她，她可以拒絕。
可現在當著陸首長的面，她卻不能那樣回答，那就是思想覺悟差，與她自己之前立的人設不符。
好一會兒，她才輕輕道：“我是袁團長的人，他說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把問題拋給袁錚去煩惱吧，他與這些老狐貍打慣交道，肯定更能說。
陸首長如鷹隼的雙眼盯著她，她垂頭坐在那里，就是不抬頭。
陸首長忽然哈哈笑起來：“那還是算了，你還是待在鄉下吧，什么時候我這邊有任務，你可不能嫌棄老頭子煩。”
南瑾瞬間抬頭挺胸，聲音也大了起來：“是！不敢！”
陸首長臉上的笑容一收，瞬間板起臉來：“但你現在被敵人注意到，非常危險，你可懂？”
南瑾也收了笑容，臉色嚴肅起來。
“我想著，改天我回去時，我不要你們送了，自己坐車回去，低調些，對方絕對想不到，我竟然還敢自己一個人回去。”
“首長，你說呢？”
陸首長正想說什么，桌上的電話卻響起來。
他伸手拿起電話，南瑾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出去。
陸首長雙眼看著他，認真地聽著電話，不時嗯兩聲。
很快他就掛了電話，對她道：“這幾天你哪里也別去，上面派人下來要見你。”
南瑾怔住：“上面？”
上面是哪里？派什么人下來見她？不會是要把她帶回去切片研究吧？
她忽然感覺自己很不安全，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萬劫不復了。
“嗯，快的話明天能到，慢點的話還要兩三天。”
她湊近了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眼睛：“首長，上面，指哪里？”
“上京！”
“嘶！”
南瑾倒吸一口涼氣，她以為最多是省廳。
但想想，省廳來人可用不了那么久。
“我知道了。”她有些喪地站起來：“首長，我能出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