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清如倒不覺得自己是過河拆橋， 她都說得很明白，肉票都用完了，公雞也只剩下最后一只。
這都已經竭盡所有。
他家對嚴天朗的心，簡直不要更用心。
嚴天朗的傷已經恢復，他們家能給的都給了，嚴天朗答應他們家的 事兒，如今也已經都完成了。
那當然是一拍兩散。
嚴天朗終于感受到自己 到底有多被蘇清如嫌棄了。
“這真是，巴不得趕緊把我攆走。”
蘇清如干笑，“嚴旭琨已經在我們這出了這事。”
“我這不是也怕嚴隊您也在在咱們這兒出了事，被人算計了嗎？”
“誰讓嚴隊這么優秀。”
所以，嚴天朗就趕緊走吧。
在別的地方，出了意外，自然也就跟他們家沒了關系。
這話都不用說，蘇清如那雙眼睛里就寫得明明白白。
嚴天朗越發無奈。
不過，公雞都還沒殺呢。
就已經有人鬧上了門。
而鬧上來的人， 自然也不是別人。
白家老兩口和白家一群兒女，甚至是親戚一起，烏泱泱一大群人，浩浩蕩蕩而來。
有人提著扁擔，有人拿著鋤頭， 眼神不善，明顯是找茬的樣子。
有人往大隊書記柳主任 那邊跑，有人去喊民兵連長，也有人急吼吼跑到蘇家這邊打招呼。
或者是湊熱鬧。
大門剛剛被拍響，蘇清如他們出來，只看到那些湊熱鬧的人眼里的熱切， 都還來不及聽他們說話。
遠處就已經有人嚷嚷著沖了上來，“就這，就這。”
“蘇家那喪門星呢，今天必須讓她給我們家一個交代。”
周小茴聽到這話，殺雞用的刀都沒有放下，直接就沖了出來，“喪門星罵誰呢！”
那邊都還沒反應過來，倒是嘴快，已經接話，“喪門星罵得就是蘇清如…”
周小茴多維護蘇清如啊。
如今只覺得婆婆啥都是對的。
婆婆將要帶她過，干部， 地主等等還要富貴享受的好日子，哪里能容這不知道哪來的玩意兒，這么欺負到婆婆身上。
直接就罵道，“哪兒來的喪門星，知道自己是喪門星，還敢到別人家，咋的，給我家找晦氣啊。”
這話一出，直接叫周圍眾人轟然一笑。
對面的人卻是氣了個仰倒，恨不得直接撲過來直接撕了她。
結果，剛剛沖上來，就看到了 周小茴手里提著的刀。
生怕這一沖，真撞到對方手里的刀子上。
腳下一頓，愣是差點直接摔出去。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有人都沒忍住，直接嘲笑，“白家這是干啥呢？”
“都跟蘇家斷親二十年了，這又找上門……”
大家都很好奇。
跟著看向白家人的方向。
白家如今 抖起來了，可再不是以前的潑皮無賴窮酸人家。
一家子大半兒都進了城。
下巴都已經抬到天上，壓根看不上他們這些農村窮鄉下人。
以前時不時要上蘇家打秋風的。
也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再沒有上門。
有人以為是白彥昌死了，白彥昌最后那點撫恤金 也被白家人要走的原因。
可，白家人咋又上蘇家門了。
還這么氣勢洶洶的。
人群里還真有知道消息的，語氣里帶著難以掩飾的幸災樂禍。
他們可是直接從隔壁大隊一路跟過來，看熱鬧的。
“啥全家大半兒都是工人，都是城里人？全都被攆了回來。”
大家都愣住了，“啥意思？”
好事人立馬就殷勤的解釋了起來，“白家全都從城里回來了。”
“說是工作全都丟了。”
“怕是城里的戶口也保不住。 ”
“以后要繼續回咱鄉下來種地。”
這話一出，大家全都震驚了。
十里八村的，要說，大家最羨慕，最嫉妒的，肯定是白家。
蘇家五六個孩子， 全部送去上了初中， 高中，別人也都看不上。
誰讓蘇家人即便是高中畢業，也沒有一個工人，沒有一個城里人？
可白家以前窮得 七兄弟穿一條褲子，如今卻每家都至少有一兩個變成工人， 成了城里人。
白家如今的親家，也只往城里人， 甚至是領導家里尋。
一個比一個門戶高。
誰說起來，不羨慕？
可，這咋 就全家都栽了？
聽到周圍人的話， 蘇清如這才意識到，來的人居然是白家人。
不過，想到白家人因為被違規錄用，白彥昌濫用職權的 事兒， 一個個被清退的事。
倒是 一點都不意外了 。
白家卻是不肯消停，剛才那婦女罵罵咧咧不說，一個七十歲左右，三角眼，滿臉刻薄的老太太卻直接沖了上來，“來來來來。”
“拿著刀子，嚇唬誰呢？”
“有種砍我啊。”
“有種你直接殺了我。”
那老太太著實潑辣， 眼睛通紅，恨得 咬牙切齒，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樣子 。
當真是把周小茴這個年輕小媳婦給嚇唬住了。
蘇清如直接壓著周小茴，站了出來，“砍你個老虔婆，讓我年輕能干漂亮的兒媳婦給你賠命？ ”
“你也不看看你個老虔婆，和你白家配不配？”
這話一出，周圍好多人都直接倒吸一口冷氣。
看向蘇清如，都有點不敢相信。
蘇清如直接張口就罵上了。
白老太更是被氣得渾身發抖，“蘇清如，你，你，你說什么？”
蘇清如冷笑，“耳聾眼瞎了， 就回去好好躺著，來我蘇家鬧什么事？”
白老太氣得直接指著蘇清如，扭頭看向家的后輩兒，“你們都是死人啊。沒聽到這個賤人，這個喪門星罵我啊。”
“害了我白家全家，毀了我們全家孩子的前程，還這么罵你們老娘，你們就這么看著？ ”
白家一群人， 當然不能就這么算了。
立馬就要沖上前。
可蘇家人也不甘示弱 ，全都站在了蘇清如的前面，虎視眈眈的看向了 白家人。
手里也沒有一個是空手。
他們拿的還是砍刀，彎刀，鐮刀，菜刀，鋤頭等殺傷性武器。
蘇老大率先開口，“你們敢！”
蘇清如余光看到嚴天朗 居然也站了出來。
蘇清如倒是覺的，以后多給 嚴天朗殺兩只雞，補身體，也不是不行。
這人還是知道好歹的。
蘇清如已經搶了周小茴手里的刀，直接拿著菜刀敲了敲自家院子門，“這是我家，我看誰敢。”
她聲音不算大，倒是中氣十足，不緊不慢。
可卻又帶著十足的震懾。
她繼續不緊不慢的敲著院子門，冷笑著，“周圍都是人，剛好，我兒子他們部隊的領導都看著。”
“你們提著武器，聚眾闖入我家，喊打喊殺。”
“被我家人誤殺了，也是白殺了。”
“來啊。”
白家那邊人雖然多，可，到底沒拿武器，被這架勢還是頓了頓。
他們這會兒才發現，蘇清如竟然到現在， 都還沒出蘇家的院子門。
白家人這么多年，進入了城之后，也不是一點都么長進。
至少也知道，真是按照蘇清如所說，他們吃虧，怕是也要白吃虧。
也是這會兒。
他們 才看到 蘇清如身邊還有個特別高大挺拔的年輕人，穿著一身軍裝。
而蘇家的院子里，居然停著一輛吉普車。
白家進過城的年輕人， 還都是有 些見識的。
這會兒，一個個紛紛變色。
都忍不住細致打量嚴天朗。
想看他是哪來的。
嚴天朗站在蘇家眾人身邊，表情有點無語。
他倒不是不愿意為蘇家出頭。
而且，哪怕只是他的職責， 也不允許這種大型械斗出現在面前。
更何況，白家找上門的事兒，也屬于他處理種種事情的后續。
他更加沒有道理不管不顧。
他無語的 是。
蘇清如之前過河拆橋，攆人的時候，一點都不客氣 。
這會兒改口，利用他起來，也是順手得不要不要的 。
可嚴天朗到底是冷肅的站在旁邊， “你們大隊的干部呢？ 普法工作怎么做的？”
“糾集一群人，直接打到別人家，你們 這是要干什么？”
“造反嗎？”
“還是都想去接受改造？ ”
他張口姿態，語氣，都格外嚇人，加上他的一身軍裝， 背后的吉普車，都給他直接套了數個光環。
直接唬住了白家人。
和白家關系沒有那么親近的，這會兒手中扁擔之類的武器全都丟了。
白家老兩口的親兒子，親孫子孫女，這會兒也都閉嘴了。
忌憚的看著嚴天朗。
不敢上前。
可白老太不懂，這會兒氣得鼻子都差點歪了。
“嗓門星，賤人……”
“這是哪來的小白臉？”
蘇清如直接弄了個石子兒，就扔了過去，砸得白老太嘴巴直接就出了血了。
白老太直接一個慘叫，捂著嘴巴，直接指著蘇清如嗚嗚嗚個沒完。
扭頭就打自己身邊的兒子，孫子，“你們瞎子啊，你們老娘被那不要臉的賤人打了。你們看不到？”
白家人里面， 也不是沒有恨蘇清如的，“蘇清如，你還敢打人！ ”
“真以為有啥領導，就了不起了？”
白彥昌不也還是軍官？
聽說他岳家更是大領導里的大領導！
蘇清如手里的 菜刀繼續敲，帶著幾分似笑非笑，“哪有你們家了不起。”
“有個能給你們全家安排工作的大靠山。”
“是吧？”
這話一出，白家所有人都看向了蘇清如，恨得眼睛都是血紅了，“果然是你。”
“就是你害了我們家！”
要是，全家沒有出事兒，那他們這會最大的 感受，大概是驚更多。
這會兒一家子工作都被擼了，那白家人這會兒，就只剩下了怒。
“是你，你個賤人。 ”
蘇家老大，老二 ，老三，老四……一個個媳婦，兒媳婦，兒子，一家家全都沖了出來，看著蘇清如 ，如果不是被蘇清如手里的菜刀 。
蘇清如身邊的嚴天朗震懾， 這會兒早就沖上來 了。
原本不知道 的眾人，這會兒也都已經反應過來。
全都嘩然。
“白家人的工作，真的都被擼了？ ”
“咋可能，全家那么多人的工作……”
“對啊，他們都是城里人，有工作了，咋會被攆回來？”
倒是有人聰明一點，頓時就抓住了重點，“你們沒聽說嗎？白家人的工作，是有人給安排的。”
也有人意識到，既然是有人幫忙給白家人安排的工作，給白家人做了靠山。 那如今，白家人全部被攆回來種地，那他背后的人，應該是垮了。
可是，重點來了。
“白家背后的人是誰？ 我們一個大隊的，挨著大隊的。”親戚連著親戚，誰家放屁聲音大一點，隔壁都能聽到，怎么他們都不知道？ “從來就沒聽說過。白家有啥了不得親戚朋友啊。 ”
“可不是，白家那都不是三代貧農。 那是八代 貧農。往上數十輩子，也找不出一個體面的親戚。”
“要不是扒拉著蘇家，就白家生了那么多孩子，都 壓根養不起來。更不要說，還有其他前途……”
大家全都熱切的看著白家人。
想知道白家那能給白家安排全家人前程的親戚的，到底是誰。
可白家人卻突然啞了火。
蘇清如手中的菜刀敲起來的更有勁兒了，“說啊 。”
“你們咋不說了？”
“ 大家都好奇，你家到底是攀上了什么好親戚， 才能給你們全家謀了這么多好處。”
“咋就是我害得你們全家都沒了前程。”
周圍圍觀的人，一個個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都跟著問，”對啊，說啊。“
“就是，就是，咱們都是親戚朋友你們家找了這么好的出路，可不能看著咱們大隊其他人受窮。”
真要是有門路，也多分享分享。大家一起去城里啊。
種地這么多年，看城里人吃供應糧，誰不羨慕？
誰不想去城里，當光榮的工人？
可這不是沒有門路嗎？
大家眼神越發熱切，可白家人卻越發不敢吭聲了。
蘇清如使勁兒用刀背敲了一下院門， 砰得一下，叫白家人心跳猛得一縮。
蘇清如冷笑，“ 怎么？不敢說？”
“這都不敢說，你們也好意思，來我家鬧事兒？”
白家人一個個氣得夠嗆。
要不是蘇建邦，要不是蘇建邦旁邊的那個當兵的領導，要不是蘇清如院子里的吉普車……
他們早沖上去撕了蘇家人。
他們有啥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