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禁止油膩】6
它和人，有明顯的不同。
在外貌這一點上，它汲取人最美麗最優越最讓人容易放下戒心的一部分，整具身體都是黃色構成，頭發好似春天柳梢頭最鮮嫩的一抹嫩黃，含水或者油的濕潤瞳孔是一種沉淀的混合了大地的姜黃色，整個身體的曲線十分柔美，能讓最苛刻的藝術家也為之贊嘆。
朦朧怯生生的神態，和新生兒一樣純然天真。
見風嵐停在身前，手里那把沾滿血色的長弓沒有放下，它更加急促小聲的哭泣，在短短半分鐘內，模仿了小女孩兒、小男孩兒、成年女人、成年男人、老人、狗、貓等各種動物的哭泣求饒聲。
看到面前的人沒有像之前那樣抬起那把可怕的長弓割下那些子體頭顱、箭矢穿透炸開身體后，它松了口氣，以跌坐在地上的姿勢，微微抬起的眼睛依舊濕漉漉地盯著風嵐的下巴，想要去看她的眼睛，卻又因為那些動物的基因不敢直視狩獵者的眼睛，只能悄悄觀察她的肢體動作來判斷情況，或許一瞬間，或許過了很久，沒有感受到威脅的它慢慢伸出一只完美柔和的手。
“你——”
在它竊喜著，以為這個人類會放過它的時候。
卻感覺這具身體的頭顱一空，視線也跟著翻轉在半空，眼里的淚水隨著重力飛出，容貌柔和美麗的斷頭保持著天真的神態落到地上，完美的臉頰和發絲沾染了地上混合著血肉的油脂，沒有一絲鮮血噴涌出來，那些鮮血，全是之前汲取之前死亡的人類，從他們或者她們的血肉里，長出來的。
沒等它舍棄這具精心雕琢的身體逃離，那把可怕的紅色長弓就帶著鋒利的弓弦洞穿了它的身體，上面灼熱熾烈的火焰如附骨之蛆一般點燃了它，卻又沒有像之前那樣劇烈燃燒，只是緩慢且持久的灼燒著它的一切，在這樣殘忍的痛苦中它忍不住尖嘯——
“為什么……為什么……”
混響著男男女女似人似獸的聲音質問著，卻沒有得到任何解釋。
就好像被它殺死的人類也沒有得到任何解釋一樣。
風嵐耐心的控制火焰，一點點，一點點的燃燒著這只成熟的病毒，它不僅聰明，也很會學習，甚至已經能夠從人的記憶或者基因里學習那些知識，會求饒，懂得用美麗的皮囊迷惑……
風嵐在聽到它半分鐘就切換了幾十種求饒的語調時，一點不曾心痛，甚至還會想到它是殺了多少人，多少動物，才能夠如此精準的模仿它們求饒的聲音？
對于普通人類，遇上這種存在，又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風嵐打掃完一切從樓棟里出去，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上方虛假的天空也黯淡下來，模擬的星光閃閃爍爍，安撫著人們的心。
風嵐一邊走路一邊平靜好心情，回到小廣場上，等了沒一會兒，感受到氣息的她下意識閃到一旁，靈的尾巴戳了戳她剛坐下的位置。
“怎么這么沮喪？”靈長長的機械尾巴收起，暗紅色的眼睛溫和地看著風嵐，好像在鼓勵她傾訴。
風嵐和她對視了一會兒，主動移開目光，抬頭，黑色的眼睛里倒映著穹頂的星星，“沒什么，只是需要適應一下。”
她第一次直接見到這么殘酷的……副本。
比【樹心】的民國更加殘酷，不是人與人之間的爭斗，而是來自更加赤裸裸的，血腥的，生命與生命的殺戮。
“這就是我們來的意義。”
風嵐沒有明說，靈卻很明白，她腳步無聲的走過來，姿態端正地坐到風嵐身邊，像是一個軍人，或者說，她本來就是軍人。
“我的家鄉，賽爾斯，是一個很美麗的宇宙，”靈緩緩開口，縱然已經過去了上千年，她一談到家鄉還是會放緩語調，就在風嵐以為靈要談心的時候，她卻迅速切換了話題。
“當然，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你應該知道被求生游戲選中玩家的來歷吧。”靈沒有看向風嵐，她已經快記不清當初的賽爾斯是什么樣子了，賽爾斯依然存在，但是她記憶里的賽爾斯，已經永遠留在過去了。
風嵐點頭，她當然知道。
“所有玩家都是因為所在世界即將遭到毀滅性打擊或者世界衰亡等原因，由世界主動和游戲簽訂條約交換的。”
所以風嵐很清楚，她所在的現實世界，被求生游戲選中不是大難臨頭，而是絕處逢生，求生游戲給了她們一條新的活命機會。
風嵐不知道靈的家鄉是怎么樣，她想了想，“賽爾斯，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美，我的家鄉……”風嵐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她好像沒有太深的羈絆，“你在賽爾斯一定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吧。”
或許是今天的氣氛太合適，或許是太久沒有和人說過話了，她也老了，靈突然就想和人說說話。
“是的，賽爾斯很好，我進入游戲的時候，當時賽爾斯正經歷戰亂，戰火卷入大半個宇宙，國度的大家，一直致力于保護和平，我作為軍人，也一直奔波在第一線，但是戰爭，太多了，好像怎么也消滅不完。”
靈閉上眼睛，銀白的發絲在黑夜里閃爍著微微的亮光，“我們保護人類，也保護其他生物，求生游戲的副本對我來說，也是一場場保護戰爭。”
她睜開眼睛，“殺戮，有時候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我殺人，終有一天，也會被人殺死，在那之前，我不會停下，一直戰斗，直到我死去。”
風嵐被靈震撼到，心里被死亡積郁的迷茫也淡了許多，她毫不掩飾目光的欣賞和震撼，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沖靈比了個大拇指，“厲害。”
靈看著風嵐振作起來，笑了笑，“好了，閑聊結束，該討論正事了，這種生物，或者說病毒，這里的人們給它起了一個名字，吊死者病毒，感染的宿主不同，有不同的成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