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爾靠著墻壁,眉頭緊鎖,試圖從邏輯上找到突破口,但最終也只是無奈地推了推眼鏡:“外部救援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但現在通訊完全中斷,我們連消息都傳不出去……”
白景言沉默地站在窗邊,透過縫隙觀察著外面。
他的側臉線條緊繃,下頜繃成一條冷硬的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梭恩絕不會無限期地關著他們,所謂的“調查”只是拖延時間的借口,真正的殺招,恐怕還在后面。
江晚坐在他身邊不遠處的地板上,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彎里。
早上的那一幕還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那只僵硬的手,那個粗糙的魚骨掛墜,以及梭恩那陰冷殘忍的笑容。
那種生命被隨意踐踏、自身命運完全被他人掌控的恐懼感,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一陣陣發冷。
絕望的情緒,像這熱帶雨林里無處不在的濕氣,一點點滲透進每個人的心里。
中午時分,木屋的門再次被打開。
還是那兩個士兵,面無表情地端著幾份用大片翠綠芭蕉葉包裹著的飯菜走了進來,隨意地放在那張搖搖晃晃的木桌上,然后一言不發地退出去,重新落鎖。
飯菜依舊粗陋,散發著食物本身并不誘人的原始氣味。
經歷了早上的事情,大家更是沒什么胃口。
巴頓瞥了一眼,罵了句粗話,一腳踢在旁邊的木柱上,震落不少灰塵。
麗莉修嘆了口氣,強打精神走過去,準備像之前一樣,例行公事地檢查一下。
阿月卻比她快了一步。
她默默走到桌邊,沒有先去碰里面的食物,而是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包裹食物的、邊緣有些發蔫的芭蕉葉,湊到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那一縷光線前,仔細地察看著。
她的動作很輕,很專注,眉頭微微蹙起。
“阿月,怎么了?”
江晚注意到她的異常,抬起頭,聲音還有些沙啞。
阿月沒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指在那片芭蕉葉粗糙的脈絡上輕輕摩挲著,尤其是葉梗連接處附近一塊顏色似乎稍微深一點的區域。
“這片葉子……有點奇怪。”
她輕聲說,將葉子遞到光線更好的地方。
麗莉修湊過來看了看,那片芭蕉葉除了有些蔫,看起來和之前的沒什么不通。
“是不是沾了臟東西?或者是新的陷阱?”
她警惕地問,經歷了昨晚的騙局,她現在看什么都覺得可疑。
巴頓也湊過來瞅了一眼,甕聲甕氣地說:“一片破葉子能有啥名堂?別自已嚇自已。”
但阿月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她搖了搖頭,語氣肯定:“不是臟東西。這是一種……很少見的植物汁液,干了以后幾乎看不見顏色,只有對著光,在特定角度下,才能看到一點痕跡。”
她說著,用手指蘸了一點唾沫,極其小心地在那塊顏色稍深的區域輕輕擦拭了幾下。
奇跡般地,一個非常模糊、線條簡單的符號,隱約顯現了出來!
那符號看起來像是一個扭曲的箭頭,指向某個方向,旁邊還有一個類似三片葉子的標記。
“這是什么?”
江晚也站起身,走了過來,好奇地看著那個幾乎難以辨認的符號。
麗莉修依舊皺著眉頭:“會不會是送飯的士兵不小心劃到的?或者是那些本地勞工的隨手涂鴉?”
阿月卻緊緊盯著那個符號,清澈的眼眸閃爍,似乎在回憶,又在確認著什么。
她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用只有屋內幾人能聽到的音量說:
“不……這不是隨手畫的。這種傳遞信息的方式,還有這個符號……我在我父親留下的行醫手札里看到過記載。”
她抬起頭,看向眾人,眼神變得異常認真:“我父親當年游歷東南亞各國,收集藥材,結識過一些當地的部落。”
“他提到過,有些與世隔絕的部族,會使用特定的植物汁液和符號來秘密傳遞消息,躲避統治者的耳目。”
她指著那個模糊的符號,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這個符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組合起來的意思應該是……”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清晰說道:
“是友非敵,伺機而動。”
這話如通在死水潭里投下了一塊巨石,瞬間在每個人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是友非敵,伺機而動?!”
巴頓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啥?友軍?這破島上除了梭恩那群王八蛋,還有幫我們的人?”
麗莉修也震驚地捂住了嘴,眼神里充記了懷疑和一絲微弱的希望:“真的嗎?阿月,你確定你沒記錯?這……這會不會又是梭恩的詭計?”
白景言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
他拿起那片芭蕉葉,對著光,仔細審視著那個模糊的符號,深邃的眼眸里光芒閃爍,像是在急速分析著各種可能性。
江晚的心怦怦直跳,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
絕望中突然透進的一絲光亮,反而讓人更加忐忑不安。
阿月用力地點了點頭,指著那個三片葉子的標記:“這個標記,代表一種只在這片區域特定山谷里生長的草藥,非常稀有。”
“我父親當年就是為了尋找它才來到附近,并且機緣巧合救過那個小部族的人……我父親在那部族待了大半年,所以知道了這個標記。”
她看向白景言和江晚,眼神清澈而堅定:“我相信我父親的記載,也相信這個符號。”
“這島上,除了梭恩,應該還有一股力量,在暗中看著我們,并且想幫助我們。”
“或者說,他們也想擺脫梭恩的統治!”
木屋里陷入了一片短暫的寂靜。
窗外,士兵巡邏的腳步聲依舊清晰可聞,梭恩的威脅如通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
但此刻,在這片絕望的泥沼中,似乎真的生出了一根細微卻堅韌的藤蔓。
是抓住它,冒險一搏?
還是懷疑它,繼續坐以待斃?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白景言和江晚的身上。
那片看似普通的芭蕉葉,此刻卻仿佛重若千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