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細而綿密,馬車載著兩個孩子回東宮時,天色依舊陰沉沉的,屋里點上了燈,宋知意叫人準備了火鍋,此時銅鍋內(nèi)正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
剛一進門,就被鮮香的菌菇味撲了個滿懷。
“哥哥,姐姐!”
松兒鶴童兩人原本趴在椅子上流口水,這會兒見團團圓圓回來,當即高興的張開胳膊,小短腿邁的飛快,直直沖進了兩人懷里。
團團圓圓熟練的一人抱起一個,借著力道往上一拋又落下,高昂的尖叫聲在屋里炸響,宋知意無奈搖搖頭。
“好了,別玩了,去洗個手,馬上吃飯了。”
“爹爹今晚回來吃嗎?”
圓圓凈了手,從茶桌上捏了塊綠豆糕,先是掰成兩塊,喂給抱著她的腿,張開小嘴嗷嗷待哺的兩個弟弟,繼而才重新拿了一塊,塞到自已嘴里。
宋知意點頭,去門口看了看:“先前叫平安提醒的,這會子,應(yīng)該是快回來了。”
天氣濕冷,吃點熱乎的暖和暖和,所以今早裴景川臨出門前,她就說了今晚吃火鍋,他也應(yīng)了晚上早些回來。
果然沒一會兒,裴景川便頂著一身水氣進屋。
宋知意摸到他的斗篷濕漉漉的,不由皺眉:“身上怎么濕了?”
“在外頭辦了點事,回來的急,沒顧得上打傘。”
裴景川接過熱乎乎的帕子擦了臉,待身上寒意去了,這才摟過趴在腿上的兩個小娃娃。
“雨不大,就是密,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打傘太費事,不打傘又有些濕。”
“旁的先不說,把這個喝了。”
宋知意給他端過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姜茶,提醒道:“有些燙,吹一吹再喝。”
身體是有些涼,裴景川接過碗吹了吹,剛要一飲而盡,就見松兒嘬著小手,喊了聲“爹爹”。
他低頭一瞧,迎上松兒眼巴巴的目光,不由失笑:“你能喝嗎?”
他拿了勺子舀了一點,先是放在兩孩子鼻子底下,給他們聞了聞。
松兒還好,倒是鶴童頓時捂著鼻子,皺著小臉嚷嚷:“藥!不,不!”
討厭的味道,鶴童很不喜歡。
裴景川把那一勺姜茶喂到了松兒嘴里。
松兒咂摸兩口,有點甜,也有點淡淡的辣,味道不太好,他嘗了新鮮,便也不再要了。
裴景川這才把姜茶一飲而盡。
飯桌上,他還分享了一個好消息。
歷經(jīng)六年外放,宋寶財終于要回京了。
宋知意大喜:“五哥終于要回來了,娘盼他回來盼的頭發(fā)都白了。”
宋寶財走的時候,團團圓圓才半歲,五舅舅的模樣早就忘的干凈,松兒鶴童那更是見都沒見過。
不過,雖忘記了模樣,但提起與娘親同時出生的五舅舅,團團圓圓不約而同的生了幾分親近。
“五舅舅什么時候到京?”
“在路上還是尚未啟程?”
“我們要不要提前派人去接?”
“隨行的人多嗎?一路回京可得累壞了吧。”
兩人一人一句,嘰嘰喳喳的不停,竟也像個小大人似的開始關(guān)心長輩了。
裴景川面露欣慰,溫聲道:“一個月前就啟程了,你五舅舅孑然一身,走的水路。
本該幾日前就到,奈何江南的春雨下的比京城早,又一直不停,路上難免就耽擱了,今天下午剛收到的信,說是在城外二十里的驛站住下了。”
“那應(yīng)該這兩日就能進京了。”
宋知意盤算著時間:“明兒派人告訴爹娘這個好消息,好歹先把五哥屋里收拾出來,只可惜這兩天不能曬被子。”
“回來前我順路去了一趟家里,岳父岳母已經(jīng)知道了。”
裴景川勾唇:“岳母說,明日去找紅娘,這次五哥回京第一件大事,就是成親。”
“娘未免也太心急了,說不得五哥心里已經(jīng)有了五嫂的人選,只是一直沒有來信說罷了。”
宋知意無奈搖了搖頭,但臉上的笑卻沒停過:“還是得派人前去迎一迎,最近兩年,京城城外變了好多,五哥怕是都不認識路了。”
“好,按娘子說的來。”
小事一樁,裴景川自然不會反駁,夾了一塊熟了的羊肉,放到宋知意盤子里:“嘗嘗這肉,我覺得好。”
雖然是清淡的菌菇鍋,但羊肉并無多大異味,是皇家獵場送來的,已經(jīng)去了勢的公羊,肉質(zhì)極好。
“娘,羊肋排也好吃。”
團團更喜歡特意烤制的羊肋排,上面撒了孜然等香料,烤的油滋滋的,一口下去,滿口肉香。
宋知意見他嘴上吃的油汪汪的,不由笑道:“你們要是喜歡,回頭叫獵場那邊多送里頭公羊來,送到文華殿,給你和你的同窗們烤全羊吃。”
“那得準備篝火宴會。”
圓圓捧著臉,一臉期待。
“烤全羊確實適合篝火晚會,只是文華殿不太合適。”
裴景川開口:“不過,練武場那邊倒是可以,找個時間,武課結(jié)束后,你們好好玩一玩兒。”
“真的可以?”團團眼睛一亮。
“當然可以,不過,你們這宴會的安排,我和你們娘親不插手,吃什么,玩什么,你和妹妹自已定,如何?”
“好!”
團團圓圓正是喜歡自已做主的年紀,聞言并不覺得為難,反而透著躍躍欲試。
“快些吃吧,吃完先去寫功課,之后才能把心思放到你們的宴會上去。”
宋知意叫人給他們挑了一碗米飯:“寫功課的時候,不許想這些,明白?”
雖然知道自已的叮囑怕是沒什么效果,但她還是提醒了一句。
“知道。”
兄妹倆齊齊應(yīng)聲,吃飯的速度都不由加快許多,一點時間也不耽擱,吃完飯便鉆進書房,倒比平時勤學(xué)多了。
“五哥這幾年在外為官,一心為名,名聲,政績都極好,聽說回京之前,還有百姓獻上萬民傘,父皇同我商量,他先前任六品通判,回京留任后,升他為正五品光祿寺丞。”
許是貧苦出身,宋寶財極能體會百姓不易,為官期間,很少有留在衙門的時候,更多是行走在鄉(xiāng)野之間,勸農(nóng)桑,興水利,建學(xué)校,賑災(zāi)民。
事必躬親,政績優(yōu)異,縣令三年后,便被升了通判,如今留京,更是即將要升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