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是我叨擾了,二位別送了,就此別過?!?/p>
門口,宋知意對著丹增曲杰客氣點頭,身后的櫻桃為其披上了一件白毛繡紅梅斗篷后,幾人便上了馬車。
“宋姑娘?宋姑娘?”
丹增曲杰還想去追,卻被梅朵死死攔住。
“阿兄,你消停點吧!”
她咬牙切齒,但在同文館門口,即便再生氣,也只能壓低聲音警告道:“那般的貴人,不是你能宵想的?!?/p>
見周圍有人好奇看過來,她抿唇不再言語,而是拉著不情愿的丹增曲杰回了屋里,看著那搖搖欲墜的大門,梅朵眉間青筋直跳。
“阿兄,方才你那般著急,到底找我何事?”
說起這個,丹增曲杰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問你,許姑娘去哪兒了?”
“許姑娘是誰?”梅朵脫口問了一句,繼而反應(yīng)過來:“你說的是前兩天你帶回來的,那個賣身葬父的孤女?”
“對啊?!钡ぴ銮芾碇睔鈮腰c頭,質(zhì)問道:“我今早出門時,她還說在屋里等我回來,怎么一個白天,人就沒了?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
梅朵無語,但還是承認(rèn)了,不過:“藏人倒是沒有,我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了?!?/p>
丹增曲杰急了:“你憑什么趕她離開?她一個孤女,在這世間生活,該有多么艱難,你可曾想過?”
“我顧不得去想她的日子難不難過,我只知道,阿兄你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梅朵分毫不讓,氣勢比丹增曲杰還足:“阿兄,你是覺得一個歌姬還不夠,如今還想添個良家女,來給我未來嫂嫂添堵嗎?”
“什么添堵?”丹增曲杰有些心虛:“她們都是柔弱女子,無處可去,我收留她們,是一片好心?!?/p>
“一片好心?”梅朵目露嘲諷:“怕是一片歹心吧?那孤女賣身葬父,本在熱孝之中,可是阿兄,昨晚你同她在屋里做了什么,只有你自已清楚?!?/p>
“你!你你你!”
丹增曲杰惱羞成怒,指著梅朵跳腳:“你怎么能偷聽呢?”
梅朵不欲同他爭辯這些難堪的房中事,只道:“我這個妹妹的,說也說了,做也做了,聽不聽隨你心意?!?/p>
她遞過去一張紙條:“這是我安排那位許姑娘住的地方。”
丹增曲杰自認(rèn)有一顆憐香惜玉的心,接過紙條便直接離開,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同文館,一直沒出聲的侍女低聲問梅朵:
“公主,就這般放任贊普荒唐行事嗎?”
梅朵神色沉沉:“夫子說過,酒色財氣,最能消耗壽命,阿兄腳步虛浮,眼底青黑,比在吐蕃時身體差了不止一點,如此也好,命短點,才能方便我掌權(quán)?!?/p>
“那您為何要趕走那位許姑娘?”
“你不懂,我這位阿兄,慣是個忤逆的性子,越不讓他干的事情,他越要干,你瞧著吧,我今日送走了許姑娘,不到晚上,她必定被阿兄接回來?!?/p>
梅朵說話頓了頓,又吩咐道:“對了,去告訴其他人,阿兄如何鬧騰都不必管,但有一點,若他要去查今日來的貴客是何人,糊弄糊弄就好,別真去查?!?/p>
她只是想讓丹增曲杰好色的名聲在京城傳的更廣些,借此勸退那些權(quán)貴千金,娶個家世不顯的妻子,回吐蕃后,丹增曲杰才能繼續(xù)當(dāng)她的贊普傀儡。
但她絕對沒有和大順交惡的心思,所以千萬不能讓這傻子沖撞了太子妃。
先攔著他去查人,之后在年宴上看到太子妃,自然知道自已覬覦的是何人,想來也就歇了心思了。
梅朵心里這般想著,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丹增曲杰在除夕前一夜受寒病倒了。
一路舟車勞頓,從西南來到京城,本就容易水土不服,再加上丹增曲杰這些天沒少折騰,被酒色掏空了不少,這一病下來,那可真是天雷勾地火,齊齊噴涌而出。
好在太醫(yī)院及時救治,銀針扎下,刺猬一般的丹增曲杰,總算吐出一口濁氣,從鬼門關(guān)活著回來了。
“可以了,飲食清淡,注意休息,莫要外過多勞累,于身體無益。”
太醫(yī)說的輕巧,但丹增曲杰在床上足足待了一個多月,再出門時,天氣漸暖,一片初春之景。
宣帝也總算想起來,這兒還有個等賜婚的。
“這次桃花宴,還請阿兄務(wù)必知分寸,懂禮儀,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聽的別聽,不該插話的時候就緊閉嘴巴,實在閉不住,就請喝茶?!?/p>
“行了,我是你哥,我能不懂?”
丹增曲杰不耐煩妹妹如此嘮叨,只覺她像個老媽子一般,不過,他心里也有些得意,覺得妹妹這是在討好他。
桃花宴設(shè)在曹府,曹府便是皇后娘家,裴景川母家,府上有一個極大的桃花園子,且是早熟品種,這才二月的天氣,花瓣的粉色便鋪滿了整個花園。
宋知意受邀前來,代表的是帝后的態(tài)度,不過,這宴會上最容易出事,不在自已的地盤,她不放心,幾個孩子便都留在了宮里。
“這般好的天氣,合該帶幾個孩子出來轉(zhuǎn)轉(zhuǎn)?!?/p>
曹家老夫人拍著她的手嘀咕了一句。
老人家,就喜歡看到活潑好動的孩子,宋知意表示理解,笑著解釋道:“團(tuán)團(tuán)圓圓還要上學(xué),殿下三令五申,沒有天大的事,一律不準(zhǔn)請假。
松兒鶴童倒是有時間,只是年紀(jì)到底還小,這滿園子的花兒,我怕他們聞著鼻子不舒服?!?/p>
主要是怕花粉過敏。
“還是太子妃考慮周到,老婆子我啊,老了老了,都有些老糊涂了,光想著兒孫多熱鬧,竟沒想著曾外孫的身體,該打該打?!?/p>
“老太太您謙虛了,除了您的白發(fā),我可沒瞧出一點兒老,老當(dāng)益壯這個詞我都不敢用在您身上?!?/p>
曹老太太頓時被她逗的哈哈大笑。
周圍幾個陪著的媳婦姑娘們也都抿唇偷笑。
她們一行人坐在涼亭之中,涼亭底下有河流穿過,水聲潺潺,極為清澈。
曹老太太見宋知意對這桃林很感興趣,便道:“老身這桃林已有幾十年了,太子妃要不要帶人去轉(zhuǎn)轉(zhuǎn)?”
“也好。”
宋知意閑著沒事,想釀一些桃花酒,她今日一身粉色長裙,穿梭在桃林之中,與那粉嫩桃花交相輝映,當(dāng)真是人面桃花相印紅。
不遠(yuǎn)處,躲在桃樹后頭的丹增曲杰,一時竟有些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