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晾曬的差不多，便尋了陰涼通風(fēng)處，成批成批儲藏起來。
放置的時候，有些講究。
先在筐底鋪了一層先前削的柿子皮，然后挨個將柿子擺上，接著在柿子上面再鋪一層柿子皮，由此繼續(xù)挨個擺柿子。一層摞一層，層層不落。
等時候到了，這柿子皮便會變成一層霜，將柿餅包裹其中。
眾人在這過程尚未完成時，已拈了幾顆嘗嘗。
味道尚有澀，口感還不錯，軟軟的，糯糯的，比之鮮柿子又別有一番風(fēng)味。可以想象得見，待冬日里萬物凋零，水果短缺，這柿餅儲藏之后，甜度更增，將其取出食用，是何等享受。
這段時間，張文書與老蔣兩人，則忙著制作石磨。
嘴上說是為了做豆腐。
當(dāng)然，實(shí)際不可能這么簡單。
張文書雖是貪吃的，但也不想為了吃個豆腐，就費(fèi)這許多功夫。他又素來擅飲食，沒有豆腐，可以吃別的。
大千世界，于他這樣的人來說，遍處都是可食之物。
主要是為了接下來的莊稼收成。
水稻豐收之后，大家直接拿著稻穗啃么？
張文書怕卡住嗓子。
所以得想辦法脫粒，而若是以后有小麥和玉米更麻煩，還得進(jìn)一步磨成粉。
他是想先將石磨做出來，借此積累經(jīng)驗(yàn)，然后將石碾也做出來。石碾用來脫粒，石磨用來磨粉，完美。
但是過程并不順利。
石頭遍處有，合適的很難尋。
兩人扛著大錘，拎著鑿子滿山跑，一路敲敲打打，又摸又砸。關(guān)于合適的材料，他們之前多少聽過一些。什么花崗石，青石，麻石……可惜沒什么用，他們又不認(rèn)識。當(dāng)然，認(rèn)識也未必有用，此地是否有這種石頭還得另說。
無非是就地取材，能尋到什么，就用什么。
這些天，張文書可試了不少石頭。
有些石頭，摸著堅硬，但不耐鑿。一鑿下去，整塊都裂開了，很難雕刻形狀。有些倒是容易鑿，但細(xì)砂很多，很易磨損，這也不能選。
轉(zhuǎn)悠了半天，才在另一邊的山腳處，碰見十余塊合適的。
把它們弄回庫房，還費(fèi)了不少功夫。
男性全體出動，獨(dú)輪車和兩輪車齊齊上陣，又拉又拽，這才給運(yùn)回去。累的大家全身是汗，一路跌跌摔摔，沾滿了草葉和灰塵。
然后選出石頭。
再根據(jù)具體的石頭大小形狀，來設(shè)計圖形。
最后才是制作。
這事情只能蔣德金動手，其他人協(xié)助。陸沉沉倒是有力氣的，也很積極，主動要求組織分派任務(wù)，但誰也不敢讓他動手。
別幾錘下去，把石頭砸個稀巴爛，那大家的辛苦可就白費(fèi)了。
“張兄弟，要幫忙么？”
徐真拎著個壇子，跑過來問。
“不用，不用”，張文書面上沾了許多灰，身上也滿是石屑，撣了撣頭發(fā)，“我們做就成，這活你干不來……拎個壇子干啥？”
徐真笑道：“積累的鴨蛋太多，放久了我怕壞了，想著腌制一下。”
張文書一愣，說道：“咸鴨蛋？”
“對，你愛吃不？”
“哈，那可太愛吃了。打算怎么腌，土腌，水腌，還是干腌？”
“我老娘只教過我土腌，看著臟點(diǎn)，味道蠻好。”
“行，那你忙去吧。”
徐真見幫不上什么忙，便拎著壇子準(zhǔn)備離開。
剛走了幾步，又被張文書喊住。
“咋啦？”
“空的時候，包點(diǎn)餃子吧，忽然有點(diǎn)想吃了。”
“哦哦，行呀，等有材料了就包。”
張文書伏下身子，拎著錘，繼續(xù)鑿。
這活太需要耐心了，每次下錘，只能鑿出一丁點(diǎn)。得控制好力度，重了容易鑿壞，輕了沒有效果。
“累了，累了，老蔣，你繼續(xù)來。”
“你不是剛鑿十分鐘么？”
“腰疼不行么？”
“怪不得要吃餃子，韭菜餡的吧？”
“……”
接連數(shù)天辛勞，終于有了成效。
眾人先以石塊壘了臺，再將磨盤抬上。
磨盤為圓形，周邊高，內(nèi)里低，還留了一出口延伸向外，以便放桶或袋子在下面接著。磨盤上放置下扇磨石，固定不動；上面再放一磨石，為上扇，是用來轉(zhuǎn)動的。
兩塊磨石中間，都鑿了空，用鐵軸串在一起。
上扇磨石頂上又開了兩孔，方便投糧食。
糧食順孔漏下來，夾在兩扇磨石中間。
磨石上雕了紋路，內(nèi)深外淺，糧食會沿著紋路，被漸漸推往外圍。而摩擦力越來越大，也就慢慢被磨成了粉。
上扇磨石側(cè)邊上也有孔，中間插了方形的木栓。
這是用來供人或牲畜拉拽推動，以帶動上扇石磨轉(zhuǎn)動的。
庫房里動物不頂事，活的雞鴨魚兔子都有，不過那些都是食物，不算勞力。二當(dāng)家大黑狗算勞力，也素來勤勉，但拉不動這石磨。誰敢去給它套個繩拉磨，張文書估計得豎起大拇指說佩服。
鄉(xiāng)下以前常用的是驢。
人牽著一圈一圈地轉(zhuǎn)，或是給帶了眼罩，讓它自已轉(zhuǎn)。
后來也有腦回路清奇的，綁個電瓶車，照樣能把石磨給轉(zhuǎn)起來。
所以這電瓶車俗稱是小電驢，不是沒有道理。
石盤石磨都比較重，往上安裝，還是得費(fèi)點(diǎn)力氣的。
陸沉沉本來想以一已之力，挨個將其舉起來放上去的，不過被張文書拒絕了。倒不是不相信他，他見過陸沉沉能單手掐著人的脖子，將其拎起來摜在地上的。他自已也年輕力壯，但自忖無法做到這種地步。
但安裝不是一蹴而就的，得慢慢調(diào)試，沒必要累傻小子。
所以他用兩根扁擔(dān)交叉穿起來，上面系了繩子，將石盤石磨抬起來。他和陸永強(qiáng)一組，趙世清和陸沉沉一組，四個人一起抬，就感覺輕松多了。
老蔣在下面組裝。
也是磨磨蹭蹭半天，才完全徹底完成。
眾人推了幾下，試了試手感。
然后用水清洗了一番。
“嫂子，把黃豆拿來，先
磨合一下。”
“好嘞……”
徐真拎了個桶過來，晃晃悠悠的，里面泡了許多黃豆。
“按你說的，泡了一整夜呢。”
她將沉重的桶放下，吁了口氣。
張文書點(diǎn)頭，拿過勺，從中舀了黃豆，自頂上的空倒進(jìn)去。
“小陸，暫時也沒驢，你先頂替一下。”
“……”
陸沉沉推著石磨轉(zhuǎn)動起來。
這點(diǎn)重量，對他來說，基本沒什么影響，推起來相當(dāng)輕松。
石磨轉(zhuǎn)了幾圈，黃豆經(jīng)過摩擦，終于開始出漿。又白又稠，還有股清香，眾人下意識地聳聳鼻子。
“拿個干凈的桶過來接著，記得把昨天洗過的紗布罩上。”
張文書手拿著長柄勺，低頭看漿水的情況。
陸永強(qiáng)應(yīng)了一聲，去取來了桶和紗布。
按老張份吩咐，桶放下面，桶口罩上紗布。
磨盤里的漿太過濃稠，根本流不動。他便用勺將其扒拉出來，順著磨盤出口，跌入紗布之上。汁水透紗而過，落在桶里，豆渣則留在了紗布上。
“這就是豆腐？形狀也不對呀……”
陸永強(qiáng)看了半天，感覺和自已印象中不大一樣。
“不對那就對了。”
“……”
陸沉沉聽的迷糊，問道：“啥意思，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