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很多路人看見他們的躲雨方式都說很酷。
宋聽歡聽不懂法語,但聽懂了“酷”。
她對沈遇青說:“現(xiàn)在我不是最可愛的蘑菇了,我是最酷的蘑菇?!?/p>
沈遇青說:“馬上你還是跑的最快的蘑菇?!?/p>
他穩(wěn)穩(wěn)拖住宋聽歡,在雨中的巴黎街頭奔跑。
這一幕讓宋聽歡恍然想起那次她推沈遇青去理發(fā),回來的路上暴雨加冰雹,她那時候撐著傘,坐在沈遇青腿上躲雨。
真好呀。
沈遇青不僅能站起來,還能背著她在巴黎狂奔。
男人的脊背寬厚溫暖,宋聽歡伏在上面,一手按住快被疾馳的風帶走的帽子,一手拎著野餐籃子,大喊:“沖?。∥业膽?zhàn)馬!”
沈遇青差點在雨里滑倒。
回到酒店,兩人身上還是濕了不少。
沈遇青的情況稍微好一點,前有宋聽歡的帽檐,后有宋聽歡,只是濕了半截褲腿。
而宋聽歡的后面只有大雨,后背被淋了個透。
沈遇青蹙眉,立刻去浴室給她放熱水洗澡。
酒店沒有姜湯,他就借了廚房自已去煮。
結果到半夜,宋聽歡還是發(fā)燒了。
出國時行李箱里裝了一些急救藥品,沈遇青找出退燒藥,扶宋聽歡起來喝藥。
宋聽歡燒得難受,迷迷糊糊睡不著。
沈遇青用額頭去碰她的額頭,想看看她的溫度有沒有降下去一點。
結果他剛俯下身,宋聽歡就微微抬頭,親了他一口。
然后嗓子沙啞地說:“我感冒了,只能親一下。”
沈遇青又好氣又好笑:“我只是想試試你的體溫。”
“啊?哦,好吧。”
宋聽歡臉更紅了。
不知道是因為燒的,還是別的什么。
這一整晚沈遇青都沒睡,隔半小時就量一次宋聽歡的體溫,等到天快亮時,宋聽歡終于退燒了,他也放下了心。
宋聽歡一覺睡到快中午,除了身上有點酸以外,別的她都自我感覺良好。
“我又康——”復了!
一句話還沒喊完,宋聽歡一把捂住喉嚨的位置。
“我的嗓子……?嗯?我的嗓子怎么成這樣了?”
她原本清脆的嗓音變得像被砂紙打磨過,音量也顯著降低。
宋聽歡感覺自已像是上世紀五十年代茍延殘喘的留聲機。
“老公,老公!我的嗓子!”
沈遇青剛從外面打包完午飯回來,還沒進門就聽見陌生人在宋聽歡房間里喊老公。
不好,老婆有危險!
沈遇青三步并兩步沖進屋內,放下午飯就開始全房間地毯式搜索。
從客廳搜到臥室再到衛(wèi)生間和衣帽間,套房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放過,連窗戶外面的上下左右他都看過了。
“老公……”
這聲音……
沈遇青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床上呆坐的宋聽歡。
宋聽歡張口如唐老鴨:“老公……我的嗓子……”
宋聽歡每說一句話,沈遇青都感覺有電流通過全身,滋滋啦啦的。
“難道是發(fā)燒把嗓子燒啞了?”沈遇青深刻懷疑。
宋聽歡一想也是,她昨晚就一直覺得嗓子很疼。
簡單吃了幾口飯,沈遇青就帶她去私立醫(yī)院找醫(yī)生。
醫(yī)生看完只說不是很嚴重,不需要吃藥,慢慢養(yǎng)著就好了。
沈遇青開始懷疑法國醫(yī)生的醫(yī)術是不是也太松弛了。
于是他又給莫海打去電話。
莫海說:“有點炎癥,的確不是很嚴重,你們要想好得快點兒就回來找我莫大神醫(yī),保證三天之內痊愈。”
宋聽歡啞著嗓子問:“那要是不找你呢?”
“三天之內也能痊愈?!?/p>
沈遇青把電話掛了。
抄他作業(yè)的同學還不如法國人呢。
“聽我的,”沈遇青決定親自上,“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少說話,多喝水,讓嗓子充分休息。”
宋聽歡眼巴巴地望著他。
沈遇青:“怎么了?”
宋聽歡:“……你不是不讓我說話嗎?”
宋聽歡話很多,不管碰見什么都很想抒發(fā)一番廢話。
現(xiàn)在不能說話,比她發(fā)燒還難受。
兩人一起去逛街,看見櫥窗里漂亮的裙子,她一拉沈遇青衣袖。
沈遇青會意:“想買這個?”
宋聽歡點頭。
進店后,柜姐把裙子拿給宋聽歡試穿,她站在穿衣鏡前轉了幾圈,又覺得不太滿意。
沈遇青看出來了:“不喜歡?”
宋聽歡沒點頭也沒搖頭。
沈遇青伸出兩只手:“左手是不喜歡款式,右手是尺碼不合適。”
宋聽歡拍了下他的右手。
沈遇青用法語對柜姐說:“尺碼有些不合身,麻煩改好后送到我們的酒店。”
量完尺寸,留下酒店地址,付完賬單,宋聽歡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嗯,不能說話好像也沒那么難受。
沈遇青見她開心,也跟著彎起唇畔。
“不說話也這么高興?因為我能聽懂,還能幫你翻譯?”
宋聽歡眼睛亮晶晶的點頭。
后面幾天,宋聽歡懶得說話,也懶得走路,干脆又坐上輪椅。
看到好玩兒有趣的,她就按下剎車。
這時沈遇青會問她:“喜歡這個,還是喜歡那個?左手是全都要,右手是只看看?!?/p>
一次給了她四個選項,宋聽歡干脆利落地拍下左手。
反正有輪椅,提著不怕沉,當然是全都要。
在外人眼中,就是沈遇青領著不能走路又不能說話,但十分開朗美貌的老婆逛大街。
本來還覺得這對夫妻可憐又勵志。
結果轉眼看他們從街頭買到街尾,卡里的錢和他們仿佛不是一個貨幣單位。
那點同情很快又轉移到自身。
唉,再不上班連人家的輪椅都買不起。
沈遇青這幾天快把這輩子的話說完了,然而這也只是宋聽歡平時普普通通的一天說話量。
他對宋聽歡的敬佩油然而生。
第四天一早,沈遇青期冀地問宋聽歡:“感覺嗓子怎么樣?”
宋聽歡怔了怔,緩緩搖頭。
“還沒好?”
沈遇青就知道,莫海根本靠不住。
遠在國內的莫海凌晨打了個噴嚏,把自已給噴醒了。
他莫名其妙地揉揉鼻子:“誰在說我壞話?”
吃完早飯,沈遇青照舊給宋聽歡拿藥倒水,接著出去打了個電話。
宋聽歡和桌上的藥兩兩相望。
她摳出兩粒藥片丟進垃圾桶,然后喝了半杯水。
沈遇青打完電話回來:“藥喝完了?我約了個更專業(yè)的醫(yī)生幫你看嗓子,我們現(xiàn)在過去吧?!?/p>
啊,看醫(yī)生啊……
宋聽歡猶豫了。
更專業(yè)的醫(yī)生會不會看出她已經痊愈了?
可她還想繼續(xù)偷懶怎么辦?
沈遇青在她面前蹲下身,柔聲安撫:“我們只是去讓醫(yī)生看看,你別害怕,我會陪著你。”
宋聽歡還在猶豫。
沈遇青又說:“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想法,只說幾句話不會有影響的?!?/p>
宋聽歡心虛地瞥了眼沈遇青擔憂的表情,飛快地說了一句:
“我愛你。”
沈遇青:?
幾天來第一次聽到宋聽歡說話,第一句就是這么曖昧,沈遇青那顆聰明的大腦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老婆剛剛是說愛他了嗎?
而且,這聲音聽起來……
宋聽歡見他沒反應,輕輕戳了戳他:“你怎么還不說沒關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