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桑檸驀然一怔,她壓根沒想到薄語軒會將這個日子記得這么清楚。
看來小軒是真的挺想他爸爸的。
否則他不會將這個日子記得這么清晰,連她都感覺有些意外。
“是。”桑檸回應道,還不忘問他:“小軒,你還是沒有改變主意,還是想要去看看爸爸嗎?”
薄語軒輕輕點頭:“嗯,我想去看看爸爸,媽媽,這是你答應我的,你忘了嗎?”
他一直都在等著這一天。
哪怕他知道這一天對爸爸來說是最難以接受的一天,他也想去。
甚至很可能,這是他跟爸爸之間的,最后一次見面了。
所以他格外想去。
“媽媽沒有忘,媽媽只是怕小軒去了現場會承受不住。”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桑檸還是關心孩子的心理健康:“小軒,媽媽帶你去可以,但是你要答應媽媽一個條件。”
薄語軒眨眨眼,上睫不斷地撲閃著:“什么條件?”
“就是小軒去了之后,無論看到什么,或者聽到什么,都不可以出聲。”
桑檸提醒道:“除非媽媽讓你出聲,明白嗎?”
薄語軒有些不是很能理解:“媽媽,這是為什么?”
難道觀審席還不允許發出聲音嗎?
這是什么道理?
“因為庭審現場是一個嚴肅的地方,講究一個肅靜。”桑檸向薄語軒科普道:“小軒一直都是一個懂禮貌的好孩子,你也不希望在那么肅靜的地方,大聲喧嘩,影響庭審進度吧?”
薄語軒輕輕頷首,還是答應了:“嗯,我答應媽媽,絕對不出聲。”
“小檸阿姨,你為什么不帶我去呢?”宋琳琳忍不住問道。
她也想去見一見小軒哥哥的爸爸。
桑檸有些頭大:“琳琳,你年紀還小,庭審現場那個地方不太適合你去,你乖乖的,就在學校好好上課,行不行?”
果然孩子愛玩愛鬧是天性。
一個想去,個個都想去。
“那為什么小軒哥哥可以去?”宋琳琳的神色有些委屈。
桑檸有些憐愛地摸了摸她的發絲:“阿姨帶小軒哥哥去是為了讓小軒哥哥見一下他的爸爸,小軒哥哥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爸爸了,你也不想小軒哥哥失望吧?”
“不想。”
宋琳琳聞言,低頭將自己杯子里的牛奶喝完,才背起書包,出門。
桑檸將兩個孩子抱上車,然后先開車將宋琳琳送到學校,這才開著車帶著薄語軒前往法院。
學校那邊她已經打了個電話給班主任,講明了情況,給薄語軒請了半天假。
薄硯舟早就帶著王律師來到了法院,見到桑檸的車開進來,他主動上前幫她開門,卻意外發現薄語軒也來了。
“你怎么把孩子也帶來了?”他不禁問道。
這個年紀的孩子,本身就有些敏感,父親的入獄,本來就已經給他造成一定的沖擊了。
她怎么還把薄語軒給帶來了?
聞言,桑檸不禁反問:“怎么,就允許你來,不允許我把小軒帶來嗎?”
薄澤川畢竟是小軒的爸爸,是小軒的親生父親,孩子都好幾次要求來了。
她能不帶著他來嗎?
“那倒不是。”察覺到她不悅情緒的薄硯舟,下意識的解釋:“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帶他來,畢竟你也沒有事先告知我。”
他以為家屬席上,除了他和桑檸之外,其他人應該是不會來的。
沒想到薄語軒會來。
桑檸剛想說什么,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就已經緩緩駛入,停在桑檸的車旁。
下來的婦人一襲正裝套裙,饒是充滿歲月的臉上,也蓋不住這個年紀本該有的風情和韻味。
而婦人的身旁還跟著桑檸許久未見的前公公。
是陳芳月和薄嵩來了。
薄澤川的父母。
看來,他們也聽到風聲了,居然連在國外出差,許久都不曾露面的薄嵩也回國了。
她對陳芳月一向沒什么好臉色,但她什么話都還沒說,陳芳月就已經對著她一頓謾罵:“你這個狠毒的女人,跟薄硯舟結婚了還不夠,還想著帶壞我孫子?!”
好好的庭審現場,她居然把小軒也帶到這里來。
這不是故意帶壞孩子是什么?
“陳芳月,你這話從何說起啊?”桑檸被她罵得不明所以:“我什么時候帶壞過小軒?”
她只不過是滿足一個孩子最基本的愿望,何況薄澤川確實是小軒的父親。
小軒想來看看自己的父親,她帶小軒來,有什么問題嗎?
這怎么能叫帶壞呢?
陳芳月依舊不依不饒:“那澤川的開庭現場,你卻把小軒帶到這里來,你這不是帶壞他是什么?你居然還想狡辯?”
“二嫂,請你說話注意點。”
薄硯舟顯然有些聽不下去,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他知道桑檸帶孩子來是好意,她沒必要把小檸的好意說成這樣。
“我可沒有狡辯,我說的是事實。”桑檸冷眼看著陳芳月,語氣淡淡:“你們一直都不注重孩子的心理健康,更不理會小軒的意見。”
“你只知道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小軒身上,你可曾注意過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凡她稍微傾聽一下孩子的意見,都不會說得出這種話。
薄語軒在一旁默不作聲,只是揪著桑檸裙擺的力道有些收緊。
媽媽說的話,幾乎說到他的心坎兒里去了。
他心里的想法,從來都得不到奶奶的認可。
所以即便有時候他會想家,但一想到奶奶的強勢,他就有些抗拒,頓時不想回去了。
只是他沒想到這些心思,他從未說出口過,媽媽竟然看得一清二楚。
陳芳月有些生氣,語氣也倏地變得激烈:“你說什么你!我就是注重小軒的心理健康,才不讓你把孩子帶過來的!”
“這么小的孩子,你就讓他面對這么殘酷的開庭現場,你還說你不是別有用心?”
尤其是讓小軒面對法官對澤川的審判,這讓他怎么承受得了?
小軒他才九歲啊!
如果他已經進入青春期,知道是非曲直也就罷了,她也不會說什么。
但現在孩子還沒有成年,她就讓他面對這么殘忍的場面,她的心真的是肉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