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王村長困惑的眸子,姜婉緊跟著又道:“自從那天晚上,聽到傅斯年給我描述的自動化設備,我腦子里突然浮現一個大膽的想法,我們為什么不試試?”
王村長肯定地點頭,老實說,他心里也翻騰著同樣的念頭。
自從聽到這個勞什子自動化設備,總覺得心口像是揣了個活物似的,一顆心砰砰跳得又快又響,根本靜不下來!
這也是他為什么一個勁地跑養豬場的原因,就是想第一時間知道情況。
“婉丫頭,說的好,就該試試。”王村長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贊賞。
人活在世上一遭,就得有大膽的想法。
他向前傾了傾身子,雙眸晶亮地緊盯著姜婉,語氣急切:“那你說,下一步咱們具體該怎么干?”
他活了這么久,還是頭一次接觸這么先進的東西,腦子里一頭霧水,連半點思緒都找不到。
姜婉臉上的笑意僵在了嘴角,沉默地搖了搖頭。
王村長臉上的興奮瞬間褪去,被疑惑和一絲不安取代:“你……你搖頭是啥意思?”
“這事我也是聽傅斯年說的,具體要怎么操作,我也不是太清楚。”越往下說,姜婉說話聲越小,明顯有幾分底氣不足。
她頓了頓,臉上浮現一絲為難:“傅家的情況你也知道,現在家里一團亂。傅斯年一大早就出門處理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王村長沒說話,只是悶著頭,抽旱煙的動作明顯快了幾分,眉頭也擰得更緊。
傅家的事,早已在石坪村傳得沸沸揚揚,這幾天村里人茶余飯后議論的都是他家,可謂是出盡了風頭。
“他家里的麻煩,應該都解決得差不多了吧?”王村長終于按捺不住,磕了磕煙桿:“眼下水已經引到石坪村,接下來是打水井還是弄別的,得趕緊拿個章程出來,還有答應給石楊村的支渠也得提上日程,不能再拖了。”
“既然你也不知道,問你也是白搭,我去傅家看看去。”說著,王村長站起身,擰著眉頭朝外走。
姜婉笑著應下來。
她和傅家人的關系微妙,尤其在自己上門多有不便,由王村長出面去問,確實是再合適不過。
正想著,一墻之隔的院外忽然傳來王村長爽朗的笑聲,緊接著是他提高的嗓門:“正說要去找你,你倒是自己來了!”
院內的幾人對視一眼,循聲望去,透過敞開的院門,傅斯年那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人還未走進養豬場院里,王村長迫不及待地追問:“上次你說的設備自動化是什么意思?咱們這養豬場,真的也能弄成自動化的?”
自從那天意外聽到這個消息,這句話就像是在他心里扎了根,一直琢磨著想當面跟傅斯年問個清楚,現在可算是讓他逮到機會了。
傅斯年眸中閃過幾分了然的笑意,難怪王村長這么著急地攔他,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我口中說的設備自動化,不是要靠燒煤或者燒油。”傅斯年環顧了一下養豬場的環境,解釋道:“而是利用水流、重力這些自然的力量,設計一套機關,讓水能自己流進來,糞便能自己排出去,達到省時省力的效果。”
他目光落回王村長滿是期待的臉上,肯定地點了點頭:“咱們養豬場靠近新修的水渠,地勢也有落差,按道理……是可以試試的。”
但為了避免大家期望過高,最后反而失望,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更為謹慎:“不過,這只是我根據書本知識琢磨的一個想法,具體能不能成,需要先仔細勘察地形,還要設計圖紙,準備材料,過程可能不簡單,甚至也會失敗。”
王村長算是聽明白了,傅斯年的意思是,理論上養豬場是可以實施電氣自動化,但最后能不能真弄成,誰也不敢打包票。
“行!”王村長想得通透,爽快地應道:“你看著來,需要什么東西只管列個單子給我,我去想法給你籌備。”
他心里跟明鏡似的,養豬場交到他們這些有文化、敢做敢想的年輕人手里,興許還能折騰出點名堂。
要是還攥在自己這手里,別說自動化了,怕是連豬仔鬧個急癥,他都未必能應付過來。
“放心,有需要一定找你幫忙。”傅斯年應道。
“事不宜遲,我先去看看地形,量一下具體尺寸。”他說著,率先朝著養豬場的隔間走去。
姜婉見狀,立刻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和他詳細講解著養豬場目前的布局。
惦記著自動化設備的事情,王村長并沒有離開,而是背著手,也跟在他們身后。
養豬場看著占地不小,但內部構造其實并不復雜。一個個豬舍隔間大小都是統一的尺寸,排列得整整齊齊,倒是給測量和規劃帶來了不少方便。
日頭漸漸升高,等傅斯年和姜婉仔仔細細地將整個養豬場里里外外都測量,記錄完畢時,已近晌午。
兩人回到院中,傅斯年攤記滿數據的草紙,眉頭微蹙,正凝神思索著。
王村長湊上前:“咋樣?能成不?”
“從測量數據來看,條件應該是夠的”傅斯年審視著紙上的記錄,謹慎地回答:“但具體能不能行,還得等我畫出詳細的圖紙,仔細推算過后再說。”
他抬眼看向王村長,語氣沉穩地補充道:“村長,這事急不得,咱們一步一步來。”
“你說的對,說得對!”王村長連連點頭,壓下心頭的急切,“這事確實急不來。”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爽朗地一揮手:“日頭不早了,都先回去吃飯,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琢磨別的。”
“對了。”姜婉想起什么,轉頭看向仍在收拾東西的東子和王嬸子,“那些藥泥呢?都搓成藥丸了嗎?”
藥粉一旦調成濕泥,就必須盡快搓成藥丸。
天氣這么熱,根本等不到下午,只怕藥泥表面就干硬結殼了。
“搓成了,這次的量不少,足夠養豬場豬仔吃兩三天。”王嬸子指了指陰涼處的簸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