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怔了一瞬。
反應(yīng)過來他話里那層曖昧的暗示,臉頰瞬間飛上了紅暈。又羞又惱,抬手就想去捂他的嘴。
“傅斯年!你……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當著小杰的面,他說的是什么胡話!
而且,他明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他卻故意這樣說!
“我是說讓你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報答,誰跟你說是……是那種事了?”
雖然她承認,那種事的確會讓人心情舒爽。
但她現(xiàn)在不是這個意思!
迎上小杰迷茫的眼睛,姜婉越發(fā)不好意思,連脖頸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小杰,咱們走,別聽你大哥在這里胡言亂語!”
“嫂子,你說的那種事是什么事?”小杰仰著頭,疑惑地問出聲。
姜婉身形一頓,臉上剛褪下去的熱度又涌了上來,強作鎮(zhèn)定道:“沒什么事情?!?/p>
她轉(zhuǎn)頭狠狠瞪了傅斯年一眼,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控訴。
傅斯年尷尬地站在原地,張了張口剛想解釋兩句,一扇門隔絕了他的念頭。
他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最終只能無奈地落下,摸了摸鼻子,對著緊閉的門板低聲道:“婉婉,我晚點回來?!?/p>
從姜婉家門口到傅家老宅這段路,他走得很慢。
晚風(fēng)吹散了他身上殘留的暖意,也讓他躁動的心逐漸沉靜下來。
還未走到傅家門口,一陣難以壓制的哭泣聲夾雜著幾聲咒罵從院里飄出來。
傅斯年的腳步在離院門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
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當再次睜開眼時,目光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
他整了整衣領(lǐng),邁著堅定的步伐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院門。
“媽,家里怎么了?”
傅母跌跌撞撞地從屋里出來,看到傅斯年的身影,哭聲驟然拔高。
“斯年啊,媽不活了!媽不想活了!”她一邊哭嚎著,一邊用頭去撞旁邊的門框。
幸虧傅斯年眼疾手快把她攔了下來,堅實的手臂如同鐵鉗般牢牢箍住傅母瘦削的肩膀。
“媽,你冷靜點!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傅斯年低吼著。
“你攔著我干什么?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傅母被他死死攔住,所有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整個人癱軟下去。
傅母雙手掩面,哭得痛不欲生,肩膀劇烈顫抖著,仿佛要將五臟六腑全都哭出來一般。
眼見從傅母這里問不出原因,傅斯年起身往屋里走。
傅父的身體最近好了許多,醒著的時間也一天比一天長。
屋里光線昏暗,傅父躺在靠窗的床上,身上搭著一條舊被子。
雖然沒有像傅母那樣大喊大叫,但整個人像是抽走了精氣神似的,看起來興致索然。
聽見腳步聲,他眼珠緩緩轉(zhuǎn)動,側(cè)眸看了過來。
隨著傅斯年的走近,他眼前的人影漸漸清晰起來,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里,涌上幾分喜悅。
“斯年,你回來了!”
傅斯年在床邊坐下來,握著傅父的手,“爸,到底發(fā)生了啥事?我媽她……”
“都是明月干的蠢事!”提到傅明月,傅父原本渾濁的眼睛里猛地迸發(fā)出一股怒火。
傅父語出驚人,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她……她懷孕了!”
“?。?!”
傅斯年腦中如同驚雷炸開,一時間竟愣在了當場。
“懷孕?”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是不是誤診了?明月還未嫁人,怎么可能……”剩下的話傅斯年沒有說,也說不出口。
在七零年,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懷孕,被村里人知道,是要戳脊梁骨的!
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就讓人不寒而栗!
再加上,他們傅家的身份本就特殊,這種時候村里人知曉明月的事情,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們!
傅望山無力地閉了閉眼,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你媽懷過幾個了,應(yīng)該是錯不了!”
正說著,傅母從門外跌跌撞撞跑進來,哀求道:“斯年,明月可是你的親妹妹,你不能放任不管??!”
“你去把姜婉叫過來,讓她給明月把把脈,興許是我看錯了!”
傅斯年贊同地點頭,站起身往外走:“我去把劉大夫喊來。”
傅母大叫一聲,快步?jīng)_到傅斯年面前,死死拽著他的衣袖,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里。
她厲聲呵斥:“不行!你是不是嫌你妹妹不夠慘?你把劉大夫喊過來,村里全都知道了!”
“你讓明月以后還怎么做人?我們出門還要不要臉了?”
她的聲音尖銳刺耳,“你是不是就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逼明月去死?”
“媽。”傅斯年強壓下心頭的焦躁,耐心解釋:“劉大夫不僅是村里最好的大夫,更是姜婉醫(yī)術(shù)啟蒙的師父?!?/p>
“姜婉那點本事,還是當初跟著劉大夫認草藥學(xué)的。他的醫(yī)術(shù)在姜婉之上,讓他來給明月看診,一定會更加精準!”
傅母不同意:“可他是男人!不,絕對不能讓他來給明月看診?!?/p>
“你聽我的,讓姜婉過來,讓她給明月看診!”
傅斯年皺著眉提醒:“你忘了,上次你和姜婉簽了協(xié)議,白紙黑字按了手印?!?/p>
傅母神情一怔,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搖頭:“不,那不算數(shù)!”
“她是我兒媳婦,進了我傅家的門,就是傅家的人!那東西根本做不得數(shù)!自家人還講什么協(xié)議不協(xié)議?家里出了事,讓她來幫忙,這是她該做的,也是她這個兒媳婦理應(yīng)做的事情!”傅母仿佛找到了理由,語氣漸漸變得強硬起來。
“媽!”傅斯年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清晰的界限:“協(xié)議就是協(xié)議,按了手印就是有效力的,不是你一句不算數(shù)就能抹掉的。”
“更何況,明月這件事非同小可,必要時候我們甚至需要村長出面說和,讓劉大夫來,是最合適的人選?!?/p>
傅母狠狠瞪了傅斯年一眼,眼神冰冷又陌生,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條理清晰的兒子似的!
“你不去叫她是不是?”傅母轉(zhuǎn)頭朝外走,背影決絕:“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