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你們在這忙著,我先出去一趟。”劉老頭強忍著后腰傳來的疼痛感,快步朝外走。
這個時候上頭來人,只靠婉丫頭一個人怎么能頂?shù)米。?/p>
姜婉一口氣跑到了養(yǎng)豬場外面,猛地剎住腳步,胸口劇烈起伏著,深呼一口氣,努力調(diào)整呼吸。
待呼吸穩(wěn)下來,她快步朝前走。
推門進去,養(yǎng)豬場院里站著兩個男人,為首的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身穿淺藍(lán)色的確良短袖襯衫,左胸上衣口袋里,別著一支英雄牌鋼筆。
另一個男人胳膊上挎著公文包,手里捏著鋼筆,時不時地低頭在紅皮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姜婉臉上扯出一抹熱情的笑容,上前兩步打招呼:“我是石坪村養(yǎng)豬場的姜婉,兩位領(lǐng)導(dǎo)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問我。”
自從養(yǎng)豬場建起,一直是姜婉負(fù)責(zé),每到豬出欄時,她都要去隊里交公賬。隊里的領(lǐng)導(dǎo)她不說全都認(rèn)識,也認(rèn)識個七七八八,面前的倆人卻極為陌生,一次都沒有見過。
東子不動聲色地朝姜婉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小心點。
姜婉心下了然,心里打起十二分精神應(yīng)對。
為首的男人朝姜婉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環(huán)顧四周,養(yǎng)豬場背后是層層疊疊的松樹林,翠綠的枝葉在烈日下紋絲不動,身上的襯衫被汗水打濕,場院內(nèi)松針的清苦味混著臭氣熏天的豬糞味,莫名地令人生出幾分煩躁。
為首的男人也不說話,徑直朝隔間走去。
姜婉快步跟了上去,緊跟在后面解釋:“這里是我們養(yǎng)的豬仔,天氣熱,豬仔們正趴在地上休息。”
男人大步流星朝前走,挨個查看每個隔間里的豬仔。
每頭豬都神色懨懨地趴在地上,絲毫不見想吃食的欲.望。再往前走,隔間里關(guān)的是母豬和小豬仔,母豬情況和之前一樣,一副精神不濟。小豬仔則是癱在地上,粗喘著氣,粗粗看去,還以為不行了!
養(yǎng)豬場的情況果真和舉報信上的一樣,豬仔都快被熱死了,他們卻不采取任何補救措施!
男人收回目光,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我是向陽大隊新上任的趙副隊長,我們收到舉報信,你們石坪村養(yǎng)豬場存在豬仔患熱病,不及時救治,甚至也不上報說明情況,懷疑你們是在破壞集體財產(chǎn),本來我還不信,現(xiàn)在看來,倒是和舉報信上的相符合,必須對你們做出嚴(yán)肅處理!”
急匆匆趕過來的鄉(xiāng)親們聽到此話,各個臉色大變,雙眸瞪大。
他們聽到了什么?
有人寫舉報信?
舉報豬仔患熱病不救治也不上報?
破壞集體財產(chǎn)?
對他們嚴(yán)肅處理?
這么大一頂帽子扣下來,他們普通老百姓還怎么活?
今年天氣干旱,苞谷不吐穗,再對他們做出嚴(yán)肅處理,這不是要他們普通老百姓的性命嗎?
姜婉急忙上前解釋:“隊長,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今年天氣干旱,人都熱得受不了,更別說養(yǎng)豬場的豬,我們每天都給豬做降溫措施,并非置之不理不管不顧!”
無論如何,破壞集體財產(chǎn)的帽子是絕不能被扣上,否則,他們村就完了!
趙副隊長眉眼間閃過一絲不耐,臉上是毫不遮掩的厭惡:“我們親眼看到的還有什么誤會?小豬仔難道不是熱癱在地上?全靠一口氣吊著?都這種時候了,你們還想狡辯?”
石坪村的村民可真是好樣的,都到現(xiàn)在,還想著誆騙他們!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們的行為以及態(tài)度我們都看在眼里,這件事要如何做,我們心里最有評判。”趙副隊長肅著臉朝外走,腳步又沉又急。
“趙副隊長……”眼見趙副隊長朝外走,姜婉立馬追上去。
走到拐角處,王村長氣喘吁吁地攔在路上,“趙……趙副隊長,別……別急著走,去我那喝口茶?”
剛從鎮(zhèn)上回來,聽劉老頭說,上頭來人的消息,他趕緊跑過來。
看清來人,趙副隊長邁出的步子收了回來,目光驟冷,厲聲呵斥:“喝茶就免了!王村長,看你平時悶不吭聲,也是個老實人,誰知道你竟然縱容村民們做出這種事情!”
“我看你是村長當(dāng)久了,連養(yǎng)豬場屬于隊里集體財產(chǎn),有問題立馬上報的流程都忘了!”
王村長腰背佝僂著,連連稱是:“趙副隊長,你教訓(xùn)的是,這件事確實是我們考慮不周。”
“這里人來人往,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要不,咱們?nèi)ゴ箨牪坷锛?xì)說?”王村長想領(lǐng)著他們離開,私下里把事情說清楚。
趙副隊長明顯不買王村長的賬,眼皮都沒抬一下:“該看的都看了,該說的也說了,大隊部就先不去了,我還要回去如實上報情況!”
鄉(xiāng)親們唇角緊抿,一個個臉色焦急。
這個時候要是讓他走了,他們石坪村受處罰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椋?/p>
“趙副隊長,留步,留步,我還有話要說。”王村長急忙追上去挽留。
“隊長常說,村里能解決的,先自己解決,村里解決不掉的,再往上報。其實并非是我們不往隊里上報情況,實則是我們已經(jīng)有解決辦法,想著自己先試試。”
本以為王村長會陳懇道歉,誰成想,聽到的卻是他大言不慚。
趙副隊長怒氣反笑:“王建林,我還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當(dāng)著我的面就開始滿口瞎話。你們的解決辦法就是瞞著不上報,等豬死了之后,昧下來偷偷自己吃,對不對?”
“不,不是的,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石坪村地勢高,今年干旱,我們?nèi)迦司涂恐謇飪煽诶暇运_@幾天,養(yǎng)豬場的豬確實熱得受不了,我們第一時間就采取了急救措施,每天安排人給豬仔挑水降溫。”
趙副隊長明顯不信,“你怎么解釋豬仔全都趴在地上,精神萎靡不振的樣子?這就是你口中說的急救措施?”
“采取了急救措施,豬仔都是這樣的情況,你們要是沒采取,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