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不想多說廢話,拿起手機,點開一張照片,遞到祖母面前:“奶奶,您看,我昨天和陸暖領(lǐng)證了。現(xiàn)在她是您的孫媳婦。”
厲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怒叱出聲:“你……真是胡鬧!陸家那孩子——現(xiàn)在腿腳不方便……你怎么能娶……”
江淮立刻打斷她,嗓音跟著提高了半截:“奶奶,我自殺的時候,一心求死。您知道我為什么突然不想死了嗎?”
厲老夫人皺眉:“為什么?”
江淮語氣平靜:“因為陸暖。她能克服殘疾帶來的痛苦,勇敢地活著。我一個男人,不能輸。奶奶,我想要的圓滿,只有陸暖能給我。”
厲老夫人聽得頭疼,撫著胸口,一邊肯定,一邊反對:“你受她激勵是好事,可也不能娶個殘疾的,把自己搭進去啊……厲家的繼承人娶這樣的妻子,你的臉往哪兒擱……”
看看她這大孫子,一表人才,玉樹臨風(fēng)的,只要愿意,哪家姑娘娶不到?
怎么就這么倔,要么尋死,要么娶個殘疾,專往絕路上走?
“奶奶,陸暖給我生了一個女兒。她是為了救孩子才受傷殘疾的。您現(xiàn)在說這些,合適嗎?”
他終于說出了這個不可言說的秘密。
憤怒的厲老夫人徹底愣住——
所以,她有曾孫女了?
“孩子……多大了?”
“四歲。我也是剛知道。陸夫人和陸先生甚至還不清楚這件事。”
厲老夫人頓時沒了脾氣。
她也是女人。
一個小姑娘瞞著家里生孩子,又為救孩子落下殘疾,作為孩子的父親,若不負(fù)責(zé)任,換作她是陸暖的父母,定會恨透江淮。
這么一想,孫子的決定——唉,倒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一個男人,必須要有擔(dān)當(dāng)。
“孩子養(yǎng)在哪兒?什么時候接回來?我們得去陸家賠罪……”
厲老夫人的語氣立刻軟了下來。
厲家的血脈必須認(rèn)回來,是男是女都是骨肉至親:
她兒子沒了,只剩這個孫子,孫子的孩子,她自然要護著。
“目前寄養(yǎng)在別人家。孩子很健康,活潑又漂亮。等我和陸暖感情穩(wěn)定些,我會帶她認(rèn)祖歸宗。還請奶奶再等等……”
誰知厲老夫人眼神一動,脫口就冒出一句:“陸野的私生女……不會就是咱們厲家的孩子吧?”
這老狐貍,果然敏銳,立刻便猜中了。
江淮馬上道:“奶奶,陸家現(xiàn)在除了陸野和明疏桐,沒人知道。您可千萬別急著把孩子接來。我們得慢慢來……”
厲老夫人想起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知道那是曾孫女,眼睛都亮了:
“知道了知道了。但你有空得帶孩子回家玩。名分可以先不提,感情得慢慢培養(yǎng)……行嗎?”
江淮哪能不答應(yīng)。
“好。晚上我?guī)貋沓燥垼€請奶奶準(zhǔn)備一下。別虧待她,她因為殘疾的事,內(nèi)心已經(jīng)受盡折磨。”
“奶奶,我希望從今往后,我們家人不要再成為傷害她的利刃……您是我除母親外唯一的親人,又是德高望重的長輩,我真心希望您能疼惜她。”
說罷,江淮深深鞠了一躬:“我欠她太多,只能用余生來還,拜托了。”
厲老夫人望著孫子。
從前他對誰都淡淡的,如今能為陸暖這樣懇求自己,顯然是上了心:
“知道了,奶奶這就去準(zhǔn)備晚飯。我把你媽也叫來。放心吧,你媽現(xiàn)在對你也沒別的要求,你能把日子過好就行……”
“謝謝奶奶。”
江淮送老太太離開,唇角微揚——老太太終究還是明事理的。
*
白天,陸暖約小言在外見面,說了自己想創(chuàng)立品牌的事,問她愿不愿意一起干。
小言一口答應(yīng),立刻跑去辭了職,連實習(xí)證明都不打算要了。
午飯后,兩人先去看了店鋪,又去找了明疏桐。
陸暖想趁嫂子這幾天在京城,盡快把工作室的裝修落實下去——她出設(shè)計,讓江淮出人,用最快速度把工作室和珠寶店鋪張羅起來……
就這樣,兩人在外奔波整日,忙得腳不沾地。
直到陸暖接到江淮電話,說要接她去老宅吃飯,她才報了地址。
江淮趕到時,陸暖正和小言坐在還未裝修的店鋪里,興致勃勃地暢想未來。
見他來了,陸暖笑瞇瞇地介紹:“這是我先生江淮。這是小言,以后就是我的助理了……”
小言看得呆住。
江淮此人,她在財經(jīng)新聞里見過的——超級豪門的掌權(quán)人。
天吶,她的新老板,竟然是位豪門太太。
自己這是走了什么運,跟了這么一位不得了的老板。
*
這天晚上,陸暖在厲家受到了盛情款待。
無論是厲老夫人,還是江淮的母親江云禾,都熱情地同她聊天,特意聊起陸暖鐘愛的珠寶設(shè)計——女人對珠寶,總有一種天然的喜愛。
厲老夫人細(xì)細(xì)觀察,看出陸暖是個有內(nèi)涵、也有能力的姑娘。除了腿腳不便,挑不出什么毛病——厲家正需要一個能鎮(zhèn)住場面的女主人。
陸暖有陸家作娘家,厲家娶她,不虧。
江淮的母親江云禾并非厲家媳婦,想到兒子之前險些沒了命,如今他愿意成家,娶誰,她都已不在乎。
老太太送的見面禮,是一家珠寶店的經(jīng)營權(quán)。
江媽媽送的禮,是一套婚房。
去之前,陸暖本是提心吊膽的,生怕被嫌棄。
畢竟厲老夫人是出了名的難相處。
沒想到,她們?nèi)徊辉谝馑臍埣病?/p>
她心里清楚,定是江淮事先做足了功夫。
否則,哪個這樣的家族,愿意娶一個殘疾的媳婦?
世上又不是沒有別的女子了。
可見在這樁婚事上,江淮是用了心的。
晚上,他們留在老宅過夜。
陸暖翻看著江淮小時候的相冊。
從嬰兒到幼兒園,小學(xué)、中學(xué)、大學(xué),照片一張張記錄著成長。
起初多是獨照或與母親的合影,后來有了同學(xué),自然也出現(xiàn)了江淮和明疏桐的身影。
不多,大多在同學(xué)合影里。
除此之外,他還保留了大學(xué)時期幾張雙人照。
有江淮摟著明疏桐的照片,也有明疏桐從背后勾著江淮脖子的照片……兩個人都笑得無比燦爛……
可以想象,那時,他倆真的很相愛很相愛……
江淮洗完澡回來,正好瞧見陸暖對著他和明疏桐的一張合照發(fā)呆,心里暗叫一聲糟糕。
他沒搶照片,只小心地觀望她的神情,低低道:
“等一下我就去燒掉,你……不準(zhǔn)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