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人又把視線轉向了愣在一旁的白薇薇,聲音加重了幾分:“白薇薇同志,我再問你一次!你親眼看見,姜晚秋動手打杜文秀了嗎?”
杜文秀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扎在白薇薇背上,她嚇得一哆嗦,結巴著說:“我……我沒看見……就是聽見里頭有動靜,還有……還有慘叫聲……”
姜晚秋則是依舊堅持她剛才說的每一句話。
負責人重重地揉了揉眉心。
快過年了,又出這么一攤子爛事。
半晌,他才疲憊地擺了擺手:“行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派人下去核實調查!你們都先回去!”
他叫來干事,指著哭哭啼啼的何曉曼:“先把何曉曼同志送回去。”
幾個人往外走,杜文秀在經過白薇薇身邊時,腳步頓了一下,投去陰鷙的一瞥。
那眼神里全是警告和怨毒,看得白薇薇心頭跳。
她突然無比后悔,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竅,非要來趟這渾水!
趙文昌在營里剛聽到風聲,說自家媳婦兒被紀律部的人叫走了,心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連招呼都來不及打,直接去紀律部找姜晚秋。
聽女人已經回了家,又急忙往家趕。
姜晚秋剛倒了杯水,正坐在桌邊,聽到動靜抬起頭,就看見自家男人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趙文昌穿著一身被汗水浸濕的作訓服,額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高大挺拔的身軀帶著一股子陽剛的燥熱氣息。
他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姜晚秋面前,一雙深邃的眼睛在她身上來回掃視,大手捏住她纖細的肩膀,把她整個人轉了一圈。
“他們動你了沒有?有沒有受傷?”他的聲音有些急,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焦急。
他寬厚的大手帶著薄繭,力道有些大,捏得姜晚秋的肩頭微微發疼。
她反手覆上男人的手背,安撫地拍了拍:“我沒事,別擔心。”
她舉起自己的右手,伸出那根被擦傷的小拇指:“就這里擦破了一點皮,剛才上了點紅藥水,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趙文昌看著那點殷紅,周身氣息瞬沉了下來。
姜晚秋見男人要發作,急忙按住趙文昌道:“沒事沒事,我已經打回去了。”
對方的腦袋都被自己打的開了瓢。
姜晚秋又順帶著把倉庫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
“就是這樣,結果現在他們倆都不承認。”
趙文昌聽著,冷笑一聲:“不承認?他們當然不敢承認!”
那個何曉曼是什么樣的人,他不知道。
但杜文秀,是后勤部杜部長的寶貝兒子,從小就是個游手好閑的貨色,仗著他爹在軍區里橫行霸道,一肚子花花腸子。
只是沒想到,他這次膽子這么大,連新來的家屬都敢勾搭。
趙文昌沉默了一瞬,松開了姜晚秋的肩膀,轉而捧起她那張嬌艷的小臉,指腹輕輕摩挲著她光滑的肌膚。
“這事我知道了。”他看著女人道,“這幾天你哪兒也別去,沒事就在家里待著。剩下的,交給我。”
既然姜晚秋撞破了他們的丑事,那兩個人,尤其是杜文秀那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就絕不可能輕易放過她。
他得趕在杜文秀動手之前把事情解決了。
夜深了,家屬院里萬籟俱寂,只剩下幾聲零星的狗吠和風吹過光禿禿樹梢的嗚咽聲。
就在那個人人嫌棄的公共旱廁背后,最背風的墻角下,兩個黑影鬼鬼祟祟地湊到了一起。
冷風一吹,那股子廁所特有的騷臭味就直往鼻子里鉆,熏得何曉曼直皺眉。
她壓著嗓子,又急又氣地捶了身邊的男人一下。
“都怪你!我早就說了,別在那種地方,你非不聽!這下好了,被人撞見了,這可怎么辦啊!”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在寒夜里抖得厲害。
杜文秀本來就一肚子火,頭上還纏著一圈丟人的紗布,這會兒被她一埋怨,火氣“蹭”地就上來了。
他一把抓住何曉曼的手腕,咬著后槽牙罵道:“你還有臉說我?還不是你個騷蹄子,整天沒事就拿眼睛勾我!你要是沒那份心思,能主動把我往那小黑屋里帶?現在出事了,倒把責任全推我身上了?”
“我……”何曉曼被他罵得一噎,眼淚頓時就下來了,“我什么時候勾引你了!你別血口噴人!”
“行了行了!”杜文秀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現在哭有屁用!趕緊想想怎么辦吧!”
何曉曼被他一吼,也顧不上哭了,抽抽噎噎地問:“那……那現在怎么辦?那個姜晚秋把咱們兩個的事情捅出去,軍區肯定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杜文秀哼了一聲,眼底閃過一絲狠戾:“除了她,還有誰看見了?沒有!只要我們倆一口咬死不承認,誰也拿我們沒辦法!這陣子風頭緊,你老實點,我們暫時別見面。”
“那姜晚秋呢?”何曉曼還是不放心。
“她?”杜文秀冷笑,“一個剛隨軍過來的臭娘們,能有多大本事?你放心,我自有辦法讓她閉嘴。”
風一吹,何曉曼打了個哆嗦,又想起一件事:“還有那個白薇薇!今天這事兒就是她捅到紀律部去的!”
“白薇薇?”杜文秀道,“她更好辦。她又沒親眼看見什么,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我回頭找個機會警告她幾句,保管她以后見了我們都得繞道走。”
兩人又嘀咕了幾句,這才像做賊一樣,一前一后地分開了。
何曉曼踮著腳尖,輕手輕腳地摸回自己家,剛在床上躺下,身邊就傳來丈夫周建軍悶悶的聲音。
“怎么今天去廁所去了這么久?”
這聲音在寂靜的黑夜里突兀地響起,嚇得何曉曼心頭一跳,魂都快飛了。
她強作鎮定地翻了個身,背對著丈夫,含糊道:“沒……沒什么,就是白天吃了點不干凈的東西,鬧肚子了。”
黑暗中,周建軍沉默了片刻,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嗯”了一聲。
何曉曼或許是心里發虛,所以總覺得丈夫今天有點不對勁。
她咬了咬牙,身子一扭,像條蛇似的膩了過去,手也開始不老實地在周建軍身上摸索。
“建軍,你……不想要嗎?”她的聲音又軟又媚,帶著鉤子。
周建軍的身子僵了一下。
半晌,他才轉過身,在黑暗中捧住女人的臉,親了上去。
可那吻卻沒什么溫度,只是嘴唇碰著嘴唇,潦草地磨蹭了半天。
最后,他松開了她,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
“不早了,睡吧。”
說完,他便翻過身,留給何曉曼一個冷硬的后背。
何曉曼的手還僵在半空中,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她憤憤地咬著下唇,心里又氣又惱,最后也只能不甘心地躺了回去。
就是因為嫁過來這個男人天天這樣,她才和別人勾搭上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建軍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去了軍區醫院。
診室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了推眼鏡,將一張化驗單遞到他面前,語氣公事公辦。
“檢查結果出來了。周建軍同志,你這個睪酮素水平異常,經過我們幾次復查,可以確認是死精癥。”
“死……死精癥?”周建軍只覺得自己眼前陣陣發黑。他死死盯著那幾個字,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醫生,你……你確認了嗎?會不會搞錯了?”
醫生嘆了口氣,指著化驗單上的數據說:“已經反復查過幾次了,不會錯的。這可能跟你長期接觸農藥有關。我聽說,你們連隊那個科學實驗小組,你是牽頭人吧?那些化學藥劑,對身體損害很大。”
醫生頓了頓,建議道:“這樣吧,不行你跟上級反應一下,先退出實驗小組,然后馬上開始正式治療,調理身體,或許還有的治。”
周建軍捏著那張薄薄的紙,半晌過去,卻什么話也沒說。
日頭已經冒出個尖兒了。
姜晚秋剛起床不久,樂蕓蕓就跟陣風似的刮了進來,人還沒到跟前,咋咋乎乎的聲音就先到了。
“晚秋!晚秋!你快看這是什么!”
她從軍綠色的挎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大團結”,往桌上豪氣一拍,那聲音,清脆又實在。
姜晚秋正對著小鏡子描眉,聞聲轉過頭來。
她眨了眨那雙水汽氤氳的眸子,有些訝異地看著桌上那筆巨款。
“這么多?”
“可不是嘛!”樂蕓蕓一屁股坐下,興奮得臉頰通紅,“我算是明白了,男人用的東西,就得讓男人自己說好!你家趙文昌寫的那幾筆心得,簡直比什么廣告都管用!”
她湊到姜晚秋跟前,笑得賊兮兮的。
“你是不知道,那些嫂子們來買東西的時候,一個個嘴上說著‘哎呀,這趙營長怎么什么都寫’,那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可掏錢的時候,手比誰都快!你那個什么精油我不是只拿了兩瓶,有人全要了,結果另一個不肯,還差點打起來!你給我的那點貨,一天就全賣光了!
樂蕓蕓伸出三根手指,比劃著:“一共賣了整整三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