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男人略帶無奈的嗓音傳了進來。
“生煎賣光了,就剩最后兩碗小餛飩,我給……”趙文昌的話音還沒落,房子里的女人就炸開了。
“別進來!”
那聲音里帶著十二分的驚恐和羞惱。
趙文昌剛邁進門的一只腳就那么頓在了半空中,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眼前一道白花花、晃眼的影子“嗖”地一下,從行李箱邊上直接竄到了床上,然后迅速卷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團。
動作快得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趙文昌愣在原地,足足三秒。
他緩緩地將門帶上,反手落了鎖。
那清脆的鎖舌入扣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也讓被子里的那團東西抖了一下。
他邁開長腿,不緊不慢地走到床邊,將手里還冒著熱氣的塑料碗放在了床頭柜上。
然后,他的視線才慢悠悠地落了下去。
打開的行李箱里,幾件女人的貼身小衣散落著,顯然是沒來得及穿。再看看床上那個鼓鼓囊囊,把自己縮成一團的“蠶蛹”,趙文昌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
他挑了挑眉,靠在床沿,一雙深邃的眸子帶著明晃晃的戲謔,盯著那個被團。
“怎么?”他低沉的嗓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玩味,“這是……準(zhǔn)備給我一個驚喜?”
被子里的人沒動靜,像是在裝死。
趙文昌也不惱,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住了被子的一角,輕輕往下一拉。
“哎!”姜晚秋驚叫一聲,死死地拽住被子,可男女力氣懸殊,她那點勁兒根本不夠看。
被子被輕易地扯下了一角,露出了她光潔圓潤的香肩,還有那被熱水蒸得粉撲撲的臉蛋和一雙水汽氤氳的杏眼。
她又羞又氣,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瞪著他:“不是!你誤會了!不是那樣的!”
趙文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手上的力道卻沒松:“哦?那是哪樣的?”
“我……我洗完澡,忘了拿換洗的衣服才……”姜晚秋的聲音越說越小。
話音未落,一只帶著薄繭的大手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對上男人深邃的雙眼。
“我看,”趙文昌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滑嫩的皮膚,語氣里帶著幾分危險的壓迫感,“你比我想的還要大膽。光著身子在屋里跑,連窗簾都不拉,是想給誰看?”
窗簾?
姜晚秋下意識地轉(zhuǎn)頭望去,這才發(fā)現(xiàn),那扇大窗戶果然就那么明晃晃地敞著,外面的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對面的樓影清晰可見。
她心里一慌,嘴上卻還在逞強:“這……這是三樓!誰能看得見?”
“哼。”
趙文昌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冷哼,松開她,站起身。
他大步走到窗前,手臂一揮,“刷拉”一聲,厚重的墨綠色窗簾被嚴(yán)嚴(yán)實實地拉上,房間里的光線瞬間暗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姜晚秋瑟縮了一下,她抱著被子,最終不爭氣的認(rèn)錯,小聲地嘟囔:“……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注意?!?/p>
話音剛落,床墊猛地向下一陷。
趙文昌重新爬上了床,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將她困在他與床頭之間。
“還有下次?”他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邊,溫?zé)岬臍庀娫谒亩?,讓她控制不住地一陣?zhàn)栗。
“看來,今天得好好讓你長長記性?!?/p>
房間的隔音實在算不上好,就在這曖昧氣氛濃得快要化不開的時候,隔壁房間忽然傳來一陣壓抑又急促,足以讓人面紅耳赤的動靜。
姜晚秋的臉更燙了,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試圖拉開話題:“隔壁……隔壁也太不像話了,這還是大白天的……”
哪里知道,趙文昌卻低低地笑了一聲,貼著她的耳朵,用氣聲說了一句讓她魂兒都飛了的話。
“我們,”他頓了頓,咬著她的耳垂,“不也一樣么?”
男人身體力行的“教育”,讓姜晚秋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上一次喝醉了酒,稀里糊涂,只剩下些模糊的片段。可這一次,所有的觸感都是那么真切,那么強烈,像是要刻進骨子里。
就在她快要失控時,一只滾燙的大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
黑暗中,她只能看到男人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和他嘴角那抹得逞的壞笑。
“噓……安靜點。”
姜晚秋這才反應(yīng)過來,羞憤欲死,騰出手“砰砰”地捶著男人的胸膛,嗚咽著說不要了。
這一場胡鬧,直折騰到半夜。
等一切平息,姜晚秋累得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軟綿綿地癱在床上。
趙文昌卻像是沒事人一樣,起身把已經(jīng)涼了的餛飩拿去樓下找服務(wù)員熱了熱,回來后,便將她抱在懷里,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
姜晚秋心里憋著氣,后天就是妹妹的婚禮,結(jié)果今天一天的時間就這么給浪費了!明天必須得抓緊時間去買衣服,置辦東西。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趙文昌一邊喂她,一邊慢悠悠地開口,語氣里滿是無辜:“這可怪不得我。是誰從火車上就一路撩撥,到了旅館還給我來這么一出?我要是還能忍住,那真是當(dāng)代的柳下惠了。我也是個正常男人。”
姜晚秋把臉別過去,決定不理對方。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姜晚秋就醒了。
她一睜眼,就飛快地從床上爬起來,以光速從行李箱里翻出衣服,三下五除二地穿戴整齊,不給身邊那個男人任何可乘之機。
可當(dāng)她雙腳下地的時候,腿肚子猛地一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就往前跪去。
“小心!”
一只結(jié)實的手臂從身后伸過來,及時地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拉了回來。
姜晚秋回頭,就看見趙文昌已經(jīng)醒了,正赤著上身趴在床上,胸口下面墊著個枕頭,側(cè)著頭看她。
晨光從窗簾縫隙里擠進來,勾勒出他寬闊的后背和流暢的肌肉線條,那優(yōu)越的背闊肌,簡直叫人移不開視線。
“這么早?不多睡會兒?”他嗓音里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格外勾人。
“不行,”姜晚秋掙開他的手,站穩(wěn)了身子,“今天要去的地方,開門時間短,去晚了就關(guān)了?!?/p>
她含糊地解釋了一句。
那個賣衣服的專柜,其實是滬市一些有門路的人私下里搞的,專賣些從海外弄來的“新潮貨”,為了規(guī)避檢查,只在早上人少的時候偷偷營業(yè)一陣子。
兩人匆匆洗漱完,便出了門。
姜晚秋領(lǐng)著趙文昌,熟門熟路地穿過幾條弄堂,來到了一家國營百貨大樓前。這里是她以前和妹妹姜晚夏最常來的地方。
她沒在一樓停留,徑直帶著他上了二樓一個掛著“高級定制”牌子的西服區(qū)。
幾個穿著的確良襯衫的售貨員正靠著柜臺閑聊,見有人來了,也只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姜晚秋走到一個最臉熟的售貨員面前,客氣地問:“同志,請問最近有新貨到嗎?”
那售貨員本來一臉不耐煩,定睛一看,認(rèn)出了姜晚秋,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她當(dāng)然聽說了姜家倒臺的事,也知道這位大小姐被下放到了鄉(xiāng)下。
現(xiàn)在突然回來,想必是來投奔她那個攀上高枝的妹妹了。
一個被抄了家的人,能有幾個錢?
售貨員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姜晚秋身上打了個轉(zhuǎn),她身上那件襯衫,還是幾個月前的舊款了。
再看看她旁邊的男人,雖然個子高,長得也確實俊,讓她眼前亮了亮,可那一身半舊不新的中山裝,看著也寒酸。
她心里的那點熱情瞬間熄滅,嘴角往下一撇,慢悠悠地從鼻子里哼出一句話來:
“沒有新貨。”
說完,她又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毫不掩飾語氣里的輕蔑和驅(qū)趕:
“就算有,你們也買不起。勸你們還是去別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