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餐的時候,沈昭注意到周淮序手機來過很多消息電話,后者一律無視,最后還直接將手機調成靜音。
“萬一是有急事找你呢。”
沈昭在周淮序調靜音的時候說道。
她想起以前他就經常出差,華澤海外業務多,出國也是常事,這回來云港都不知道待了多少天了。
周淮序給她盛了碗湯,送到她手邊,順著她話,不客氣說道:“在這邊確實耽擱了很久。”
他幽深目光直戳戳地落在她臉上。
擺明了是在說:都是為你。
虧她剛才還心生妄想,以為他會客氣客氣兩句,說什么不要緊之類的話。
果然,周淮序還是那個周淮序。
絕對是故意給她上壓力,想讓她心生愧意,再對他伏低做小!
這么一想,沈昭心說那你就繼續耽擱吧。
反正又不是她家公司。
她杏眸浮起的小九九被他一覽無余,周淮序眉梢微挑。
談生意的周總向來都是為達目的步步緊逼,得寸進丈,現在得了便宜,當然要繼續賣乖:
“不過你也不用覺得愧疚,都是我心甘情愿。”
沈昭剛喝了口湯,差點被他這句茶里茶氣的話嗆到,浸著水的圓潤眼睛瞪他,“你都心甘情愿了,還說出來干什么?埋在心里繼續心甘情愿不好么?”
周淮序擦了擦手,“不說出來,你怎么知道我是心甘情愿。”
不等她反駁,又是陰陽怪氣的一句:“畢竟我沒有什么也不說,一走了之,讓別人胡思亂猜的習慣。”
沈昭:“……”
還別人呢。
他直接報她身份證號得了。
吃過飯,開車回去路上。
周淮序放在中控臺的手機屏幕亮起來,沈昭注意到,先一步看過去,在周硯清三個字進入視線時,后背驟然發僵。
同時,周淮序拿過手機,接通電話。
“阿烈說你強行把小沈帶走了。”
周硯清聲音是一貫的溫潤親和,但語氣里,仍有著上位者的威嚴,甚至沒給周淮序回答的時間,又是一句:
“人交出來。”
“周烈既然已經把話帶到,那二叔也應該清楚,我不會放人。”
周淮序冷冷淡淡道。
“不過我倒是奇怪,沈昭跟您充其量也就是老板員工的關系,她在哪里,還輪得到您親自過問嗎?”
周硯清笑了笑,“淮序,跟二叔說話拐彎抹角,可就沒什么意思了,我在B市那套房子,不是你砸的?你拿了房子里的哪些東西,你自己心里沒數嗎?”
周淮序面不改色,無波無瀾地說:“砸套房子這種小事,我不太記得,要不然您跟我說說,我拿了什么?”
那頭一陣短暫沉默。
片刻后:
“落子無悔。”
周硯清嗓音低沉,語氣平和,似風平浪靜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海面。
“我想小沈應該要明白這個道理。”
周淮序眸色驟深。
正要說什么,衣袖被旁邊人輕輕扯了扯,沈昭無聲地指了指車外后視鏡:有人跟著我們。
周淮序直接掛了電話。
“應該有兩輛車。”
沈昭又開口說道,并直接報出那兩輛車的車牌號。
周淮序掃了眼車況。
“坐穩。”
男人聲音冷冽但平穩,像是有撫慰她心的力量。
市區車流如水,顯然不可能靠提速甩開那兩輛車。
這是沈昭第三次見識周淮序的極限開車技術,第一次的時候她忐忑地擔心他的病,第二次車里又盛著他滿滿的低氣壓。
但這一次,明明是在被追車這樣的緊急情況下,她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安心。
甩開跟著他們的車,對周淮序來說,的確輕而易舉,不出五分鐘,便不見那兩輛車蹤影。
但心思卻無法放松。
就這么巧。
周硯清剛打來電話,就有車跟著他們。
“周淮序。”
耳邊沈昭聲音輕輕響起,周淮序淡應著,偏頭和她水潤眸子四目相對。
沈昭問他:“硯清總和你說什么了?”
周淮序正思忖著怎么開口,忽見一輛面包車從右手方向直沖過來,面包車車型龐大,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下一秒就要將她吞噬。
黑色轎車驟然之間急速掉頭。
沈昭聽見了一聲金屬劇烈碰撞的巨響。
面包車直直撞在駕駛座側邊方向,又后退幾米,調轉方向,揚長而去。
“你怎么樣?”
先響起的是周淮序冷冽聲音。
高級豪車的安全性能在這種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致,側邊被撞得慘不忍睹,但車內安全系統啟動迅速,雖然受到沖擊,但他并沒有受傷。
面包車撞的是周淮序那一側,沈昭自然是完好無損。
她抬眸望著他,聲音緩慢,“我沒事。”
周淮序點了點頭,立刻聯系交警。
沈昭則是記住并提供了那輛面包車的車牌號。
再回到家的兩人,氛圍比出門時沉默許多,沈昭先進了浴室洗澡,再出來又徑直鉆進了床上。
睡是肯定睡不著的,周硯清的電話,突如其來的追車,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巧合。
盡管早就從林頌琴的信里知道,周硯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樣溫儉恭良,但這么久以來,她從未真正見識過這個人狠戾的一面,今天這一出明目張膽的警告,仿佛是周硯清故意在用行動,一步步證實林頌琴的話。
看似風平浪靜的海面,到底蘊藏多少危險。
沒有人能知道。
身側床榻突然陷了下去,緊接著,被男人手臂有力地勾住腰。
“明天跟我回京城。”
周淮序說道。
不見回答。
她不說話,周淮序自然也會強行把人帶走,但想了想,還是打算先跟她捋清緣由。
正要開口,懷里人突然轉過身子,腦袋埋進他胸口,柔軟手臂繞過他肌肉緊實的腰腹,緊緊抱住他。
柔軟清香的發絲蹭過他下巴鎖骨,癢意從心底絲絲縷縷爬出。
周淮序翻過身,把人壓在身下親了好一會兒。
男人吻得很輕很溫柔,和白天色氣滿滿的吻形成鮮明對比。
像在對待最珍貴的禮物。
“以后不準做這種事。”
得以呼吸的時候,沈昭看著周淮序漆黑眼睛,聲音輕顫。
“那輛面包車沖過來的時候,你明明可以不打方向盤的,以它當時的速度,就算撞上來,概率最大也是撞在車尾。”
他卻偏偏采用了最危險的方式擋下來。
更準確來說,是送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