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野和書儀同為大三,卻從未在校園里碰見過。
因為書儀對按部就班的大學日常毫無興趣。
她走讀,極少住校,大多數課程只出現在考試名單上。
學業于她而言,不過是一張需要按時填滿的進度表,她有自已更高效的學習節奏。
她出現在學校最多的時候,通常只有一個原因:
對某個感興趣的“目標人物”產生了談戀愛的興致。
而今天,她會踏進教學樓,甚至撞見那場分手鬧劇,是因為段意雪的“提議”。
她這位“善良純潔”的姐姐,不久前慫恿父親段磊,要求書儀“帶一帶”她,共同參與一個校內孵化的金融科技項目。
段磊希望姐妹借此增進感情。
書儀也沒拒絕,甚至覺得有趣——段意雪那點藏在乖巧下的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很自信。
就算段意雪想在這個項目里做點什么小動作,也跳不出她的掌心。
她甚至有些享受這種“掌控”——
看著獵物自以為聰明地兜轉,最終卻仍在她的規則里打轉。
只是此刻的書儀并不知道,這個看似普通的校內項目,從立項、研發、融資到最終上市,將橫跨整整四年時光。
她更不會料到,四年之后,就在項目即將迎來最大成果、她準備親手驗收的那一刻——
她的人格會被硬生生撕裂。
而段意雪,不僅將整個項目連同全部榮耀吞下,更將她釘在“抄襲者”的恥辱柱上。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此刻的教學樓走廊里,陽光斜斜照進,塵埃浮動。
書儀從系辦公室出來,徑直走向停車場。
剛拐過彎,腳步便是一頓。
線條流暢的黑色機車旁,邢野正跨坐著。
他換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機車服,襯得肩寬腿長。
一只手拎著頭盔,另一只手舉著手機貼在耳邊,側臉在午后光線里顯得格外分明。
電話那頭傳來戲謔的男聲,隱約可聞:
“野哥,聽說你又恢復單身了?”
邢野:“嗯,分了。”
“徐珍多可愛啊,對你那叫一個死心塌地。當初陳嘉南追她追得全校皆知,聽說你一甩了她,人家立馬又貼上去了。你可別過兩天后悔,到時候人也沒了,面子也沒了。”
邢野從鼻腔里溢出一聲輕嗤:
“我分手又不是因為她不夠好。”
“只是不喜歡了。”
“那你到底不喜歡她什么?”
邢野抬眼,目光漫無目的地掃過前方:
“她談戀愛的時候,就只有戀愛,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她還試圖告訴我,讓我也把愛情當做生活的全部,你說可笑不可笑?”
“對我來說,愛情是病。眼里只有愛情的人,更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書儀倚在一棵梧桐樹后,聽完了邢野通話的全程。
她感覺自已的身體,竟在微微顫栗。
是一種近乎興奮的共鳴。
她好像遇見了同類。
書儀也對“愛情”嗤之以鼻。
做人最基本的職責是爭權、奪利、向上攀爬,將所有人踩在腳下。
虛偽的父親可利用,曾經心動過的前男友可發展為事業伙伴,繼母那點故作姿態的“母愛”亦可成為墊腳石......
在經歷過幾段戀情后,書儀對“男人”這個群體已經失去了探索的興致。
但——
邢野。
她在唇齒間無聲地、細細碾磨著這個名字。
他和她,對愛情持有近乎一致的蔑視與疏離。
可惜。
書儀知道自已永遠無法成為愛情至上的人,但她突然很想試試——
試試看,能不能讓這個宣稱“愛情是病”的邢野,親手打破他自已的原則。
讓他,成為愛情的奴隸。
她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抹清淺的、卻銳利如刃的弧度。
目光鎖在機車旁那道挺拔不羈的身影上。
不是欣賞,不是心動。
是獵人,終于發現了值得她花時間、費心思,去一步步誘捕、馴服、直至徹底占有的——
頂級獵物。
邢野剛掛斷電話。
一抬眼,便看見書儀從梧桐樹后走了出來。
她徑直朝他走來。
幾乎是同一瞬間,邢野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女孩是沖他來的。
或許是想搭訕,或許是想用某種特別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不是他自戀。
頂著一張無可挑剔的臉,再加上一身痞帥不羈、明晃晃寫著“我是個渣男”的氣質,更別提他從不掩飾的優渥家境——
這些條件堆疊起來,足以讓大多數女孩主動圍上來。
邢野好整以暇地靠在機車上,頭盔在指尖慢悠悠地轉著,等著看她會用什么開場白。
然而。
書儀在距離他大約兩米的位置,腳步停了。
她沒有看他,甚至連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偏移。
下一秒。
她走向停在他斜前方的一輛銀色保時捷911。
利落地解鎖、拉開車門,干脆地坐進駕駛座。
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車子沒有絲毫停頓,只留下一縷淡淡的尾氣。
那尾氣,正好撲了邢野一臉。
邢野站在原地,頭盔也不轉了。
他瞇起眼,望著那輛911迅速縮小的車影,舌尖抵了抵上顎。
……欲擒故縱?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
他tm就吃這一套。
嘴角勾起一抹被挑起興味的弧度,邢野長腿一跨,利落上車。
黑色頭盔“咔噠”一聲扣緊,引擎隨即發出比911更暴躁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