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大步下樓,坐進庫里南駕駛座,撥通了顧知夏的電話。
“你在哪兒?!?/p>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海邊?!?/p>
“哥哥......你來B市了?”
顧知夏的語氣帶著一絲疲憊的漠然,像是在傅時衍那里受了挫,便什么都無所謂了。
今早哥哥還在S市,下午就已抵達B市,看來——
他找到時書儀了。
這個認知讓顧知夏心底一沉。
時書儀不僅騙過了哥哥和傅時衍,連她也一并騙了過去。
她原以為對方只會躲在某個角落舔舐情傷,卻沒想到,那女人竟是養精蓄銳,轉頭就去勾搭傅時衍。
時書儀能如此精明算計,怎么可能真心愛哥哥?
而她接近傅時衍,分明是為了報復自已,又怎么可能對傅時衍動真情?
可。
哥哥和傅時衍卻都愛上了她。
她最開始以為時書儀對哥哥多少有幾分真心,所以才會一次次故意刺激對方——
那枚戒指,紀念日叫哥哥陪她試婚紗……
讓時書儀吃醋嫉妒。
但。
難道連那些嫉妒和傷心,也都是時書儀演出來的嗎?
甚至凌晨那場直播……
或許也是一場表演。
選在哥哥最痛苦、最思念她的時候,輕巧地解除誤會,讓他徹底回到她身邊,而自已則被完全踢出局。
時書儀,真是好手段。
她輸了。
“嗯,把你的位置發我,我們......談談?!?/p>
顧淮野掛斷電話后,顧知夏給他發了定位。
發送后,她將手機放在一旁。
顧知夏看著遠方的天海一線,獨自坐在懸崖邊,雙腿懸空,身下是暗流洶涌的深海。
海風凌厲地刮過她的臉頰,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從小到大,她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
即便是桀驁難馴的顧家繼承人顧淮野,最終不也成了她身邊最忠誠的騎士?
長大后。
她要找一個不輸給哥哥的丈夫。
通過父親的關系,她認識了傅時衍,也順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女友。
除了幼年失去父母,她的人生幾乎從未嘗過“得不到”的滋味。
直到時書儀的出現,還有那個祝欣欣——
她們像兩根刺,狠狠扎進她順風順水的人生,讓她在精神上受盡折磨。
可最終。
她解決了祝欣欣,卻在時書儀這里徹底翻了船。
她有什么錯?
為什么時書儀要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兩個小時后。
顧淮野到了。
他的視線定格在海崖邊那道搖搖欲墜的身影上,眉頭驟然鎖緊。
大步走近,聲音裹挾著海風,冷沉地壓下:
“在這里做什么?”
顧知夏沒有回頭,依舊望著遠處灰蒙的海平線,輕聲答道:
“等一場來自哥哥的審判。”
她幾乎不加掩飾的語氣,像最后一根引信,徹底點燃了顧淮野眼底的暴戾。
他唇角勾起一絲近乎殘忍的弧度。
猝然俯身,一把掐住她的后頸,猛地將人從懸崖邊緣拖了回來!
顧知夏被這記粗暴的鉗制拽得踉蹌,幾乎是被摜到了安全地帶。
顧淮野單膝抵在她身側,掐在她頸間的手沒有絲毫松動。
呼吸驟然困難。
顧知夏的臉迅速漲紅。
她仰視著那雙從未見過的、浸滿殺意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真實的恐懼。
哥哥……想殺了她?
這個認知像冰錐刺入胸腔,比傅時衍的拒絕痛上百倍。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滾落鬢邊。
他是她的哥哥啊。
在冰冷而空洞的顧家大宅里,他們相依相伴了二十多年。
他怎么會……怎么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顧淮野薄唇間吐出的字句淬著寒意:
“上一次逼我和時書儀分手,你半夜飆車,用命威脅我。如今故技重施——是打算從這兒跳下去?”
顧知夏喉間被死死扼住,發不出聲音。
只能漲紅著臉艱難搖頭。
她不知道。
可接連的打擊像浪潮將她淹沒,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想縱身躍下。
她從來不怕死。
但,她怕顧淮野此刻的眼神——那里面沒有一絲溫度,只有冰冷的審判。
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她?
他是她的哥哥,曾承諾保護他一輩子的人。
現在,他卻要親手將她推入深淵嗎?
就在顧知夏因窒息而視線模糊、幾乎昏厥的剎那,頸間的力道驀地一松。
顧淮野站起身,整個人籠罩在駭人的低氣壓中。
顧知夏癱軟在地,只能仰視他線條冷硬的側臉,如同仰望一尊無情的神祇。
他聲音平靜得可怕:
“顧知夏,從今往后,你不再是顧家千金,也不再是我顧淮野的妹妹?!?/p>
“你在《青衣案》劇組所做的一切,我會將全部證據移交警方。若警方認定你故意傷人,我也不會插手,你自已做的事,自已承擔?!?/p>
“另外,你若真想跳下去,或用任何方式自傷——”
“那就刪掉我所有的聯系方式。我不想再接到任何關于你的消息。”
話音落下,顧淮野轉身便走。
衣角掠過她身側時,他腳步微頓,拋下最后五個字:
“你——好自為之?!?/p>
他的聲音好冷。
顧知夏猛地從恍惚中驚醒。
冷到每一句話都像冰錐,扎進她四肢百骸,讓她渾身血液都凍僵。
她幾乎是撲倒在地,用盡力氣抱住他的腿,聲音凄厲:
“哥哥!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可以!”
顧淮野垂眸瞥來,那眼神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哥哥?”
他嗤笑一聲,字字誅心:
“會有妹妹親手殺死哥哥的孩子嗎?”
“會有妹妹親手毀掉哥哥的幸福嗎?”
他俯身逼近,眼底一片猩紅:
“有你這樣的妹妹——真特么是我的‘好福氣’。”
音落。
他腿部發力,毫不留情地掙脫她的糾纏。
顧知夏被那股力道帶得向前一跌,再抬頭時,只看見他決絕遠去的背影,一次也未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