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里？”
李罕之手中的馬鞭，猛的抽在這名斥候身上，他低吼道：“廢物！這么近才來匯報！”
罵了一句后，李罕之又急促的問道：“敵兵數量多少？是虛張聲勢，還是真有伏兵？”
斥候剛被抽了一鞭子，整個人惶恐不安，這話又問到了他的盲區，一時間竟期期艾艾不知如何應答。
李罕之怒火沖天，聲音都忍不住提高了幾分，又逼問了一句。
在李罕之噬人的眼神中，斥候戰戰兢兢的回道：“大……大帥，敵人游騎數量眾多，咱們騎兵突不破對面的防線，不……不知道有多少人。”
看著李罕之已經把手按在腰刀上了，這斥候急忙又道：“不過，大帥，這兩路伏兵應該是真的，有兄弟遠遠看見了，皆是步卒，全副武裝！”
而就在說話間，李罕之在高臺上，已經可以看見，左右兩邊的步軍，已經顯露出來，猶如兩條黃龍般朝著自已而來了。
“奸賊！”李罕之咬牙切齒地低罵，此刻才幡然醒悟，向元振根本就不是膽小，而是膽子太大了，他竟然想一整個吃下自已。
任誰看到這一幕，都只能想到是向元振在玩包圍戰術，但是實際上，這只是向元振的奇襲戰術。
正兒八經包圍，那兵力是略有些不足的，先前漳水岸邊設五寨，每寨兩千人，便已經用了一萬人，白義誠的騎兵要留在城外襲擾，并且屏蔽戰場，給伏兵打掩護。
如果想搞包圍，那么兩路伏兵的數量，最少要有兩萬人，而城中又要有足夠的守軍數量，來抵擋李罕之的猛攻，以及在接下來的戰事中，留有足夠充足的預備部隊。
其實，如果硬要包圍，其實也是足夠的，但是那樣的話，泄露的風險也是成倍增加，因此，在細細思量后，向元振還是決定穩妥為妙。
而在這緊要關頭中，李罕之當即下令，鳴金撤兵，先撤回營寨。
可鳴金聲剛剛響起，城中向元振當即就知道奇兵奏效了，于是，當即下令，擂鼓，打開城門，讓早已備好的五千精兵，先行出城，合擊李罕之。
鳴金聲一起，仍在戰斗的河陽軍瞬間有些發愣，不過軍令如山，撤兵的命令下來，那肯定是要撤的。
但所有人心中都有著一股不祥的預感，因為暗中正常來說，怎么也得再攻一個時辰左右，這個時間段突然撤兵，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而就在攻城的士兵剛剛準備回撤時，卻見襄垣城的城門突然“嘎吱”一聲緩緩打開。
大將丁全禮身披堅甲，手持長刀，第一個沖出城來。
丁全禮哈哈大笑道：“李罕之！你中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聽到聲音的河陽軍皆是驚懼的回頭望去，這回不用猜了，肯定是出了什么禍事了。
現在不跑，更待何時，腹背受敵的河陽軍徹底崩潰，士兵們再也無心戀戰，只顧著向后拼命狂奔。
正所謂，屋漏偏遭連夜雨，兩路奇兵也已逼近，喊殺聲已經是震天響了，在這種情況下，兩路奇兵的數量，已經不再重要。
河陽軍的軍心可以說是墜入谷底，更雪上加霜的是，一直以來被李罕之當成牛馬整的潞州兵，在這個時候也暴動了。
“反了！反了！咱們跟著河東兵，殺李罕之啊！”
“殺李罕之……”
呼喊斬殺李罕之的聲音，此起彼伏，在這種情況下，李罕之若是還能挽回頹勢，那兵仙的位置，就該讓給他坐了。
李罕之目瞪口呆，局勢變化的如此之快，特別是這些潞州兵的反叛，就像是提前預演的一樣。
“狗賊，狗賊！待老子回到潞州，一定將這幫人全砍了，不，全城皆屠！全屠了！”李罕之跳腳大罵道。
“大帥！軍心大亂，不能再打了！快走！！”郭繆拉住李罕之的手，口中急切的說道。
看著四處逃竄的士兵，李罕之只覺得氣血翻涌，一口鮮血險些噴出，他知道大勢已去，他狠狠一跺腳，沉思道：“走！突圍！咱們回潞州。”
此時前方進攻的河陽軍已經全線大亂，但是李罕之身邊還有兩千蔡州兵，以及五百余騎兵，并未被混亂波及。
不過，這仗打成這個鬼樣子，也別指望這些人能力挽狂瀾，但是要帶他們突圍，那還是能指揮的動。
至于那邊上鼓噪叫喊的潞州兵，李罕之也沒心思去管了。
…………
“快！快沖上去！都將！這是場大勝啊！”左路的銳武軍中，一名軍卒正興奮的對身邊的一個年輕人喊道。
而這個年輕人叫符存審。
符存審聽到親兵的話，輕笑一聲，附和道：“是啊，李罕之又要大敗了。”
符存審陳州宛丘人，其在乾符年間，便糾集鄉民，保護地方，只是天下大亂，不得已符存審投入了當時還是光州刺史的李罕之。
中和三年，符存審隨李罕之投河陽節度使諸葛爽，在河陽軍中擔任小校，多次與秦宗權的蔡州軍作戰，驍勇善戰，于軍中屢立戰功。
在諸葛爽病逝后，其鎮內亂，李罕之和劉經為敵，在河陽一戰中，李罕之被劉經擊敗，李罕之退回懷州，其部下將佐大都潰散。
而符存審就在這個時間段，脫離了李罕之，前往太原，投奔當時的河東節度鄭從讜。
在這之后，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丁全禮開關，鄭從讜病逝，張彥球大開晉陽城，投降陳從進。
符存審就這么成為了銳武軍王君振的部將，而陳從進根本就不知道，自已的手底下，有一個原時空的盧龍節度使。
人的際遇就是這般奇妙，當一個人的成就變大之后，那這個人就會像明燈一樣，吸引無數的人才聚集在一起。
陳從進便是這般，隨著他的地位，權勢，愈發壯大，有時候不用刻意去尋找，人才自然而然就會聚到他的身邊。
而符存審看著曾經的老東家，如今像喪家之犬一般，大敗潰輸，心中卻莫名的有幾分惆悵感，時過境遷，李罕之又敗了，只是這一次，他站在了勝利者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