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城中。
朱溫是再三斟酌,最終還是決定,要堅守汴州。
雖然此舉有傷軍心銳氣,但是朱溫很敏銳的察覺到,陳從進打的主意,就是當(dāng)年攻魏博時,一樣的套路。
想當(dāng)年,陳從進攻魏博,是先在野戰(zhàn)中,擊潰了魏博樂彥禎,隨后趁勢圍攻魏州,但即便是魏博實力大損的情況下,陳從進依然圍攻了半年之久,方才破城。
如今汴軍實力比起兩朱,時溥要強的多,但是幽州軍的實力優(yōu)勢太過明顯,所以,朱溫決定,先守汴州,挫幽州軍銳氣之后,再尋機出戰(zhàn)。
同時,朱溫信使四出,向各方求援,朱溫那是語氣謙卑,毫無半點中原強藩的威勢。
朱溫分別聯(lián)絡(luò)了山南東道趙德諲,金商防御使馮行襲,感化軍時溥,淮南楊行密,同時,朱溫連朱瑾都暗中派人,試圖分化陳從進與朱瑾的聯(lián)盟。
朱瑄是個傻子,朱溫認為,朱瑾的智慧可能要比朱瑄要聰明一些,若是能將朱瑾籠絡(luò)過來,那戰(zhàn)略局勢,立刻就會有所改變。
這時,朱溫站在城樓上,一臉惆悵的看著城外。
“郡王!”
“從周,來了。”
聽到葛從周的話,朱溫轉(zhuǎn)過頭來,一臉和氣的說道。
如今局勢雖然危難,可只要在外面,朱溫一直都是以自信,堅定的模樣示人。
“本王決定堅守汴州,這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陳從進此人,雖取濮陽,但在濮陽深溝堅壘,坐等本王去攻,所以,本王絕不能按陳從進之意,主動進攻。”
“末將不知郡王胸中韜略,只知唯命是從。”
朱溫嘆了口氣,隨后緩緩說道:“本王已經(jīng)收到消息,向元振已經(jīng)揮師,攻入硤石,其部糧道皆從張全義治下走,可這么久了,張全義既無侵擾糧道,也不曾遣使求援,這其中深意,從周可知?”
葛從周略一沉吟,隨后有些試探的回道:“郡王之意,是張全義有叛心?”
朱溫沒有正面回應(yīng),因為他知道,只有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如果換做自已,那么肯定要先攻洛陽,解決后顧之憂后。
雖然張全義實力孱弱,可畢竟是河南尹,河陽節(jié)度使,這么些年,硬是從一片荒漠中,恢復(fù)到如今的地步。
“從周,本王心中憂慮,恐張全義背我而去。”
說到這,朱溫看了一眼葛從周,又道:“本王若撥三千精騎,你可有信心,讓張全義撥亂反正?”
葛從周當(dāng)即拱手而道:“末將定不辱使命!”
葛從周能力很強,可他在汴軍中的地位卻是有些奇怪,要說他地位高吧,正兒八經(jīng)的統(tǒng)軍作戰(zhàn)他的資格不夠。
可要說他地位低,葛從周又很得朱溫的信重,本來在汴軍中,地位最高的,應(yīng)該就是朱珍,丁會,龐師古為第一梯隊。
但是沒想到,朱珍居然會被陳從進直接俘虜了,而且,更令朱溫難堪的是,朱珍居然投降了。
陳從進為了最大程度的削弱汴軍的抵抗意志,把朱珍的地位,一提再提,先擢升為澤州刺史,不久又上表朱珍為昭義留后。
為了表現(xiàn)出對朱珍的厚重,朱珍和陳從進那是出入相隨,同時,陳從進又將在濮州一帶的汴軍降俘,新設(shè)一軍,號定霸都,同時以朱珍為都指揮使。
只是軍號起的霸氣,但這支降軍雖不能說是歪瓜裂棗,但也強不到哪去,不過,至少在外人看來,朱珍在降了幽州軍后,是要地位有地位,要軍權(quán)有軍權(quán),同時還很得陳從進的信任。
………………
當(dāng)葛從周率三千精騎,疾馳而出汴州時,桃林塞內(nèi),王拱正一臉焦灼的模樣。
時間這么久,都過了三天時間了,向元振怎么還不來,再不來,作為伏兵的衙軍都快堅持不下去了。
嚴(yán)鄴在一旁寬慰,表示向元振連日疾行,可能正在陜州休整一兩日,等休整后,必然是會走桃林塞的。
王拱伏擊之地,是在一處山谷中,這條山谷,東西長達二十余里,這里的地形,就像是地面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
在秦漢時,此處是交通要道,并建有關(guān)城,此關(guān)的名稱就是函谷關(guān),只是后來河流,交通改道,關(guān)城也逐漸廢棄,取而代之的是潼關(guān)。
就在王拱焦躁不已時,忽然有斥候急報,言有一隊步卒,正朝著桃林寨而來。
王拱聞言,大喜過望,真是太好了,只要向元振大軍入內(nèi),他有信心,再復(fù)刻一把當(dāng)年崔乾佑大破哥舒翰的戰(zhàn)績。
于是,王拱嚴(yán)令伏兵,不許說話,同時將鳥做好準(zhǔn)備,只要敵軍一到,就準(zhǔn)備把鳥放飛出去。
上千年的戰(zhàn)爭,對這片土地而言,早已經(jīng)成了一種藝術(shù),比如“鳥起者,伏也!”
說山林中飛鳥不落林,恐有伏兵,所以,王家的軍事熏陶,王拱還是聽進去幾分,為了抓這些鳥,王拱可是很費勁的。
而另一邊,向元振已經(jīng)從黃興乾口中得知了王拱有密謀,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密謀是什么,但是王拱想要以弱勢兵力,取得大勝,那就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出險策。
至于險策,向元振派出大量的斥候,偵探王拱所部的蹤跡,而最后在前往潼關(guān)的道路上,發(fā)現(xiàn)了人,馬的糞便。
向元振一猜,就隱隱猜到,王拱可能是要在潼關(guān)一帶設(shè)伏,只是可供設(shè)伏之地有好些個,向元振一時間也不知道王拱埋伏在哪里。
不過,要想解決此事,特別簡單,向元振派出陜州降軍,讓黃興乾帶著,大張旗鼓的在山林中呼喊。
此計,名為打草驚蛇。
黃興乾帶著數(shù)百軍卒,綿延而行,邊走邊大喊道: “向帥已洞悉爾等埋伏……”
“陜州已降,爾等家眷皆在城中,安然無恙……”
“以卵擊石,乃自取死路,何不速降,向帥定會厚待爾等……”
當(dāng)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傳來,王拱的臉已經(jīng)變的就像是豬肝色,他可以失敗,也可以戰(zhàn)死沙場,但是向元振此舉,分明就是在羞辱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