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言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白玖鳶站在門口。
白玖鳶雙手環胸看著里面，余光瞧見兄弟倆走過來，她對著屋子里抬抬下巴說，“也是少見得罪了那夫妻二人還能穩穩當當坐在這的，看得出這位小少爺在家里被人養的好，完全不知道危險。”
走過去，沈妄希也站在白玖鳶身邊，靜默看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說，“不見得。”
其實屋子里的人早就發現門口站著幾個人了。
只不過謝玄依舊該吃吃該喝喝，完全不在乎門口這幾個人，沈妄希也敏銳注視到謝玄的耳朵動了動，很明顯是聽到門口他們的談話聲。
可他們明明距離內屋還很遠。
“你們在門口等我會兒，我自己進去。”沈妄希說。
白玖鳶有些擔心，她從云晚晚口中聽說過沈妄希的事兒，也知道沈妄希前段時間差點受傷，對方就是沖著沈妄希的耳朵來的。
倒是沈妄言點點頭，對白玖鳶說，“回你房間，我們聊聊。”
人家親兄弟都不擔心，白玖鳶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房間里靜悄悄，很符合沈妄希對于安全屋的設想。
自從離開第二實驗室，沈妄希總會給自己營造安全屋，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出任務，總有那么一個地方是完全屬于自己，絕對安靜，可以讓他靜下來心來審視自己的耳朵。
只有在那里，才可以百分百保證聽到的東西是真的。
才可以證明他已經從那危險的地方跑出來。
他輕手輕腳拉開椅子在謝玄對面坐下。
“呦，你們云氏這么講究呢，還有人陪吃陪喝。”謝玄把吃了一半還剩了很多的早餐推倒沈妄希面前，“瞧著你們也不像是沒飯吃的樣子，怎么還來跟我一個階下囚搶？”
沈妄希垂眸看了眼。
他看的其實是謝玄的手臂。
現在天氣還沒那么熱，平時出門都是穿著長袖長褲，謝玄也是一樣，所以昨天在金悅府也沒看到謝玄身上有什么不同，此刻在密閉狹小的房間內，暖氣充足，的確是有些熱，謝玄袖口挽起來一塊。
果然可以看到手臂內側有一些針孔。
這些針孔陳舊，新傷舊傷累積，也就造成了根本無法消下去的痕跡。
讓人一眼就看出他遭受過什么痛苦，甚至能想想在那種暗無天日中是如何絕望。
“247”沈妄希說。
謝玄喝了口豆漿，擦擦嘴角抬頭看著沈妄希，沒明白他的意思。
沈妄希靜默片刻，他說，“247是我在第二實驗室芝國分部的實驗人代號。”
這回，謝玄不再是沒有反應，而是整個人一頓，甚至連端著豆漿的手都松了一下。沈妄希手疾眼快接住碗，直接放在桌子上。
“謝家就在芝國，你大概也是芝國分部的，當年我在那里從未見過你，可你跟我年紀也沒差很多，說明你和我不是同一批，你的代號呢？”
謝玄不說話，他低下頭，身子微微顫抖。
像是透過這一身衣服被人看到了自己內心最逃避的現實。
“我那一批幾乎都是2開頭，到我離開，已經排到五位數。如果你比我晚，數字不該是2開頭，他們是用開頭數字來確定哪一批孩子，你是幾？”
屋子里依舊是安靜的，卻比剛才多了些粗重的呼吸，沈妄希看著謝玄急切呼吸好半天，最終冷靜下來，他收回自己的手，徒勞無功想要擋住手臂內側的針孔痕跡。
良久，他突然抬起頭對沈妄希笑了笑，“原來是前輩，不過你說錯了，我不是以數字開頭，是字母。”
他身子慢慢前傾，“X53。”
沈妄希皺起眉頭。
他在實驗室的時間也不算短，他偷聽到的，再加上這些年他們的搜查，所有實驗體基本都是用數字來代替，怎么會有字母？
“是不是沒見過？我待的地方跟你們也不一樣，說實在的，字母作為代號的人在實驗室生活會比你們稍微優越一點，因為我們是從各大世家挑選出來‘自愿’成為實驗體的。”
自愿那兩個字被謝玄說得很重，他笑著，眼底卻隱藏的都是恨意。
“我們這群孩子都是各大世家挑選出來，嫡系，最適合成為實驗體的人，按照他們的說法，成功率也最高。”
沈妄希有些震驚，沒想到還有所謂的自愿？
可看謝玄的樣子，被送到實驗室的年紀一定很小，一個小孩子怎么會自愿進入那種地獄？無非還是家長做的決定，他們居然如此狠心，能把自己的親生孩子送去那種地方。
“所以你昨天就發現我是實驗體了？”謝玄也沒有心情跟沈妄希開玩笑了，脫離那種相互試探的環節，“你早就發現我在窗口外面，一開始你想放我走，所以沒讓你哥哥來抓我，但我一直不走，甚至你發現，我要動手了。”
沈妄希垂著眸子。
是，他想放謝玄走。
他本以為謝玄只是被謝家利用的可憐人，成為實驗體的人哪兒有不可憐的，只是來試探，他愿意放謝玄走。
直到謝玄要動手。
他們的窗戶都被謝玄碰到。
“嘖嘖，怪不得呢。”謝玄打量沈妄希，像是看到新大陸一樣，“云家也有實驗體啊，難怪謝家那群瘋子要把我送過來，只是商戰卻用得到我，不過……”他攤開手，“我已經失敗了，對他們而言失敗的人就是棄子，他們不會再用我了。”
“你想脫離這種生活嘛？”
沈妄言跟白玖鳶就在隔壁房間，并沒有回到白玖鳶辦公室，倒不是沈妄言擔心沈妄希，而是白玖鳶辦公室里正有人在打掃，不方便說話。
“謝家小少爺的生存環境，可沒有你們想的那么優渥，據說這小少爺很小就被送去秘密集訓，成年后才接回來，之后沒多久就被送到華國，也就是你們這。”
沈妄言翹著腿，不以為然。
集訓？
是被送去第二實驗室了吧！真夠狠心的！